自从晏棽按月往家里汇钱,舅妈便视晏棽为一家人的顶梁柱,无论大小事都会跟晏棽商量。这次舅妈照例把弟弟妹妹的学习情况跟晏棽说了说,临到挂机时,晏棽却觉出她有些欲言又止。晏棽再三追问,舅妈方才压低声音告诉晏棽,有人催债了。
当年表舅车祸,还有之后晏灵臻做手术,家里欠下不少外债。这几年晏棽坚持每年都还一点,但他毕竟还是个学生,每个月家里、弟妹还有他自己的固定开支已经快让他绞尽脑汁,数年过去,他的欠债簿上仍然记录着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唯一还算幸运的是,最大的那位债主跟表舅家关系向来不错,这些年从没上门催过债。但明年那人的儿子要结婚,现在要提前准备婚房,那笔债没法再拖下去。
晏棽听完大脑有一瞬发麻,舅妈喊了他几声,他才嘱咐舅妈千万不要让晏灵臻知道这件事,其他的他来想办法。
舅妈连声答应,末了却为难地叹气,“你也只是个还在读书的孩子,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吃了太多苦了。要不还是我出去看看能不能赚些钱回来。”
晏棽打断舅妈,故作轻松道:“我真的有办法。您别操心了,照顾好家里就行。”挂断电话晏棽愣在原地手脚冰凉。十二万,对大多数家庭也许都不算什么,对他们家而言却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当初不该学医的。晏棽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如果报志愿时,他能坚持己见去读定向专科师范,不止三年的学费不用交,现在已经能够正式参加工作,不必支撑得这样艰难。
因为自己的那一点不服气、不甘心,连累全家人都要随他一起受苦。
晏棽被冰封了一般站在窗口一动不动。
书房门被推开,何瑞文端着一只饭盒进来,“说好一起吃中饭,都这个点了也不见你的影。窝在寝室干什么呢?”
晏棽慢慢转过身。
何瑞文把饭盒放在书桌上,“我给你打回来了,趁热吃吧。错过饭点你的胃会受不了。”
晏棽走过去掀开盖子,满满一盒香气四溢的土豆烧牛肉盖饭。晏棽拿勺子无意识地戳着盖饭,犹豫着,低着头对何瑞文说:“瑞文,你,你手头……”
何瑞文听了个开头,便急忙接下去,“你缺钱了?没问题,我这里刚……”
“没!我没缺钱!”晏棽一口打断何瑞文,往嘴里塞了勺米饭,“真的没有,你别多想。”晏棽想起自己现在还欠着何瑞文两千多块,而且何瑞文虽然家里条件还行,可一口气要他拿出十几万仍然不现实。
既然说了也没用,便不如干脆不开口。
何瑞文觉出晏棽有心事,没再找他说话,给他凉上一杯开水便先行离开去教室。
晏棽硬挨着把饭吃完,心里将自己的关系网过了一遍,还是筛不出谁有足够的财力,并且跟他熟悉到能一下子借给他十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