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字。”
名字?
一千年里,我是没有名字的,便是那两世与恩人纠葛,也不曾真正有过姓名,若有人问,我只答,姓白。
青澜这个名字倒是不难听,原是他自己取的。我没有取名字的本事,从前无聊时也曾翻阅书册寻一个合宜名姓,寻了近千年都不曾寻到,便也作罢,如今经他口重再提起,不由也起了心思,奈何早已习惯没有名字的生活,活了千年再取名,难免怪异。
救下青澜之后,无论做什么,总有尾巴跟在身后,时光久了,便也习惯他跟随。他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长伴身侧慢慢还恩。再过上几年,彼此渐渐亲近,他认我作兄长,我也将他当做亲人待,闲暇时候,偶尔会为他讲一讲我同恩人的两世纠葛。他仔细听着,问我对待恩人,该如何做。
这话将我问住,其实我并不十分懂得该如何做,大约是将恩人想要的,皆送至手中,令他一世无忧?
于是我答:“给他他想要的,让他开心喽。”
青澜听罢,眸中现出极柔和的笑意,他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似立誓:“那么我定会永远护着兄长,令兄长每日皆欢喜。”
两百年,说过便也倏忽而过了。
眼前的青澜已然褪去少年的青涩,他的发已被我擦拭得半干,柔顺于肩背披泄。冰凉面颊相贴,开口时茸茸的气息,便也感受分明,他道:“兄长,我查到了他的踪迹,今生他仍是一名书生,算来已有十八岁,我打听到了他的住址,咱们何时去寻他?”
我看着窗外雨停后的晴朗天,决定:“若明日没有雨,便明日去。”
两百年的时光等过来,我终于等到那个人的第三世,未还完的恩情,也该还干净了。
☆、第二章
遇见恩人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午间,这一世他姓许,面容白净,眉目温和,于香火缭绕的寺庙中为长姐祈福。
大至住处,小至喜好,一样一样,我都与青澜暗中打探清楚。我知恩人这世虔诚,每月必来寺庙受一受香火的熏陶,且他父母早年亡故,家中统共三个姊妹兄弟,中间一个幼时夭折,徒留他与长姐相依为命,如今长姐出嫁,怀胎六月,他来寺庙祈福的时候,自然会更多些。
我只管在这里等着,一回不见,便等第二回。
青澜不解,问我为何于此苦等,而不直接至那人家中讲述来意。
金漆佛像面目庄严,我虔诚地,于心中默念此生所愿,未曾理会青澜所问。
修行得道,无所忧虑,便是我一生所愿。我学着旁人模样,将心中虔诚具化在每一个动作里,好似这样做了,佛祖便会令我如愿。
其实一切不过自欺,若佛祖当真会理会世人的祈愿,该是十分忙碌。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愿望,无一不是发自真心。人分善恶,愿望自也分好坏,哪些该实现,哪些不该,只是一件一件看过来,就足够疲累,更遑论使人如愿。即便如此,祈愿的人却不曾止歇,兀自向前走,寻一个神佛,求一个心愿。愿望实现或是破灭,追根究底无关神佛,兴许有人知道这个道理,却仍旧脚步不止,对神佛虔诚,便似对心虔诚。这便是寺中佛像存在的缘故,供人参拜,使人心安。只要心中相信一个物事为神佛所化,时日久了,它便是神。
佛祖未必令我如愿,然而心中祈愿,并无坏处。
“兄长,你看,他过来了。”青澜耳语。
我轻颔首,余光瞥见旁侧那书生打扮的少年郎,此人斯文模样和善可亲,我记不起他前两世是什么模样,想来没有特别,两只眼睛一张嘴,同现下无大差别。
借着这次的晴朗天,我方能逢他。
我仔细留意书生一举一动,不知过了多长久,他起身,要离去。
自是不能让他走的。
我暗自催动法诀,转眼间和煦的春日变了模样,乌云压日,天色暗沉似傍晚时分,书生一只脚迈出门,便被急落的雨珠挡了回去。他抹下飞溅上面颊的雨水,疑惑发声:“方才天晴,怎就忽然下起雨,这并非夏时啊。”
寺庙中人不十分多,他走回来,恰立在我身侧。
“这雨下得怪。”似不经意,我同他搭话。
困于一处,又有共同的抱怨,雨未停歇,交谈便愈发深入。我知道读书人的爱好,且他待人仿佛无戒心,于是相熟十分容易。
问出本就知晓的名姓后,许姓的书生面露匆忙神色,说是到了回家的时候,家中长姐无夫君陪伴,孕期不便,待他照料。看一看外头雨势,他蹙眉,终究要迈出步子。
这也是我预料中的。
我拦住他,于他急切眸光中,青澜取出我那把藏了两世的纸伞,递与他:“公子冒雨前行,难免染上风寒,我方才忽想起身上携着两把纸伞,年头久了有些损坏,兄长便想着于回家途中寻制伞师父修补,虽有些旧,但仍是能够挡雨的。”
书生有些犹疑:“不买新伞,而要花功夫修补,这伞定然对你们很重要,我怎好……”
“你家中有急事,我有两把,合该借你一把。”见他仍犹豫,我将纸伞放置他手中,笑道,“日后归还就是了,接着吧。”
他面上一红,问了我住址,方道谢,匆忙撑伞离去了。
书生甫一离开,我便收回那急雨,黑云散开,天色初霁,我嗅着雨后的清新气息,心也跟着觉出些快意。
青澜行在我身侧,有些郁郁:“兄长,你对那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