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山见过顾佳彤,觉着顾允知也有些熟悉,虽然他很少看电视,可报纸新闻什么的也偶尔会看,顾允知担任平海省委书记这么多年,上报的机会当然不会少。陈崇山还没有将他和前任省委书记对应起来,顾允知已经笑着向他走了过来,主动伸出手道:“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多,而耻智之不博!陈先生的这幅字,让我获益匪浅啊!”
陈崇山这才明白,眼前居然是前任省委书记顾允知,当初顾家姐妹前来清台山游玩的时候,曾经替父亲向他求过一幅字,陈崇山仍然记得自己写的内容,顾允知一经诵出,他就清楚了顾允知的身份,笑道:“山野村夫,随手涂抹罢了,还望顾书记不要见笑。”
顾允知微笑道:“陈先生大才,每当我看到这幅字,我便会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先生乃我命中的明镜也。”
陈崇山笑道:“惭愧,惭愧!”
陈雪此时从厨房里出来,或许是因为里面太热的缘故,俏脸显得红扑扑的,她向顾佳彤笑了笑,看都不向张扬看上一眼,向陈崇山道:“爷爷,饭菜准备好了,现在吃饭吗?”
张扬生怕陈雪不知道自己存在似的来了一句:“吃饭吃饭,爬了这么半天山,我都饿了!”
陈雪转身去厨房内准备,顾佳彤追上她道:“我帮你!”
在陈崇山和李信义早已看破红尘世事,他们眼中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官位高低,你省委书记也罢,贩夫走卒也罢,只要是张扬带过来的,他们都会热情招待。李信义带来了自酿的美酒。
陈雪递给张扬碗筷的时候,张扬笑道:“你还没开学啊?”自从知道杜天野和陈雪的这层关系之后,这厮也会用一个长辈的口吻去关心陈雪了。
陈雪淡然道:“还没到九月呢,再有几天就走了。”
张扬对陈雪的这种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可在外人看来,陈雪这女孩子稍嫌冷淡了一些,顾佳彤则认为,一定是张扬招惹了人家,这厮花心的性情是别指望改掉了。
几位老人间的对话,年轻人很少插言,所以他们吃过饭之后,就起身离去,顾佳彤借口欣赏陈崇山的书法,跟着陈雪来到房内,微笑道:“陈雪,我看你有些郁郁寡欢,是不是张扬欺负你了?”
陈雪笑道:“哪有的事,他对我不错,我也当他是朋友。”
顾佳彤点了点头,望着窗外,却见张扬和顾明健坐在树下饮茶,心中不由得一阵欣慰,她最希望就是看到弟弟和张扬和解,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过去的那段恩怨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了。
顾允知对陈崇山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极为羡慕,他刚退休的时候,也曾经想返回家乡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可事实很快就证明,他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一天为官,一世为官,虽然他已经不在其位,可别人眼中他仍然被定义为官,直到现在周围人对他的称呼仍然是顾书记,顾允知明白,自己是无法改变了。
顾允知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在任之时最羡慕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终于熬到了退休,可退休之后才发现,真正做到这种境界并不容易。”
陈崇山微笑道:“的确不容易,一个在高原生活惯了的人,你让他去内地生活他会不习惯,同样一个在内地生活惯了的人,你让他去高原,他还会产生高原反应。”
顾允知哈哈笑道:“的确如此。”
李信义道:“其实最重要的是心境,只要内心能够真正做到宁静,即便你深处闹市一样可以潜心修行,如果做不到心静,就算将你放在深山老林,内心仍然不得安宁。”
顾允知道:“两位老友都是世外高人,跟你们一席话,让顾某茅塞顿开。”
李信义笑道:“顾书记过讲了,在我看来,每个人活着都是一种修行,无非是修行的方式不同罢了,我在道门修行,老陈在山野中修行,你在官场中修行,你虽然离休了,并不代表着修行的结束,只是结束了一个阶段,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
顾允知微笑点头道:“李道长关于修行的话让我耳目一新。”
三个人边喝边聊,居然谈得颇为投契,顾允知兴之所至,决定当晚不去春熙谷度假村,留在青云峰顶和李信义、陈崇山两人谈论人生修为。
张扬明天要有工作,是必须要返回的,顾佳彤药厂明天一早就要开会,也必须离去。顾明健当即表示他留下来陪父亲,让张扬他们先行下山。
张扬和顾佳彤走下青云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整个清台山上更显寂寥,张扬仰天长啸,声音在空谷中久久回荡。
顾佳彤笑道:“别叫了,再叫就把狼招来了。”
张扬笑道:“我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
顾佳彤道:“清台山的游人实在太少了。”
张扬道:“发展旅游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们要拥有耐心。”
顾佳彤道:“你这句话果然是官味十足,工作态度越来越认真了。”
张扬道:“你也很认真啊,今天陪顾书记爬了一天的山,晚上还要赶回去,明天一早还得开会。”
顾佳彤小声道:“没有会!”
张大官人装出没听清的样子:“什么?”
顾佳彤一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你听不到啊,没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