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微雨已经帮半生包扎好了伤口，她放下了手中的纱布，看着她，说道：“燕双的‘锁心’枪法至今不曾遇过敌手，又怎会是谬赞？”

吴双忍不住浑身一颤，向后退了两步。她慌忙低头，不敢去看祁微雨，甚至想要逃走。可祁微雨怎会给她机会？她起身一步步地逼近吴双，问道：“‘锁心’之所以只有燕双一个人会，并不仅仅是因为燕双不曾将这枪法教给过任何人，还因为，‘锁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学会的。学习‘锁心’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资，还有时间。敢问，吴小兄弟是从何处学的这‘锁心’？又是何时练的？竟然如此熟练。”

祁微雨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当她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的一切都已经被她看透，无所遁形。如今，吴双被祁微雨这样看着，只觉得呼吸困难，冷汗直流，根本无法再说出半个字来。

“小人与燕姐姐早年便相识，当时……燕姐姐曾教过小人‘锁心’枪法。”她强自镇定，开口道。

祁微雨一声不吭，只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是吗？”半晌之后，她开口这样说道：“真巧。”

吴双不敢开口。

祁微雨不再看她，而是在营帐之中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说道：“原来，她还将这‘锁心’枪法交给过别人吗？吴小兄弟天资果然不凡，学这枪法几年了？”

吴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谨慎地开口道：“五年了……”

祁微雨点点头，说道：“五年便能够将枪法学的如此娴熟，已是了得了。怪不得她会将这枪法交给你。或许，她也看出了你天赋不凡吧。”

吴双说道：“圣女过奖了。”

祁微雨不接话，反而开口说道：“吴小兄弟知道今夜前来刺杀我的刺客，是谁派来的吗？”

吴双抬头看着祁微雨，正见祁微雨也正看着她。她一阵心虚，连忙开口道：“小人不知。”

祁微雨看着吴双，轻轻地笑了。她的笑容一如几年前，轻轻浅浅，如同三月春雪。可那笑容里面，却多了很多的寂寞、悲伤，甚至还有绝望。她说：“是祁家派来的。”

吴双不敢置信的抬头瞪着祁微雨。

祁微雨见吴双这副表情，脸上的笑容突然加大，她挑着眉，问道：“怎么？很难以置信？”

吴双点点头。

为什么？祁家为什么要刺杀祁微雨？祁微雨是圣女，是祁家的希望。祁家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辉煌，全是凭借了祁微雨。若是祁微雨死了，祁家会有什么好处？

祁微雨冷笑道：“因为，我对祁家，已经没有意义了。”

“……”

“一个已经不支持他们的圣女，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祁家能够培养一个圣女，自然也能够培养第二个圣女。想来，这些年里面，祁家早已经培养出了第二个圣女，凭借着他们的能力，若是我死了，不再**扰他们，想要让他们培养的女子成为圣女，也不是什么难事。”

“为什么？”吴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第30章 第三十章

“为什么？”吴双开口问道。

祁微雨转头看着她，说道：“我死了，再扶持一个会支持他们的圣女上位，让他们继续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还有富贵。有何不可？”

吴双开口道：“可是圣女……为什么你不支持祁家？”

祁微雨双眼突然凌厉了起来。她看着吴双，看得吴双心中忍不住一痛。

为什么你突然不支持祁家了？为什么？当年那个将祁家如此看重的你，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这三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死了。”最后，祁微雨这样说。

祁微雨说的太淡然，淡然的就像是在讨论意见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可就是这种淡然，却也让吴双心痛的难以言喻。有这么一瞬间，她突然就想开口告诉祁微雨。

告诉她，她就是燕双。告诉她，不要难过，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告诉她，不要心死，至少你还有我。

可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到了吴家村。

她想到了吴寒还在吴家村等着她回去。

她想到了吴家村那些待她亲切的村民。

她想到了作为燕双时候的绝望和无奈。

她害怕了。

她把握不住祁微雨。

圣女，是天下的圣女。可她要的不是圣女，她只想要祁微雨。可祁微雨就是圣女，所以祁微雨终究不属于她。

她已经贪心了。她已经无法不顾一切的付出了，她想要得到。所以在她知道她得不到的时候，她已经不敢去奢望了，不敢无所畏惧了。

即便你告诉她，你是燕双，又能够改变什么？难道你忘记了吗？在你还是燕双的时候，祁微雨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选择了天下，而不是你。

所以……就这样吧。告诉她，也不过是徒增悲伤，无济于事。既然做不到陪伴她，便别给任何的希望。

祁微雨正看着吴双。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一颗黑珍珠。可是吴双最终没有再开口，于是这颗黑珍珠渐渐黯淡了。

“小人告退了。”最后，吴双开口说道。

“……恩。”

吴双离开的甚是狼狈。她几乎是逃出了营帐。

祁微雨看着吴双离开的背影，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