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瑟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按了下来,声音也很轻,“因为我听见有人说,宁愿死别,不t;
傅琅又怔忡了半晌,才想起这是那晚自己安慰甲夫的时候说的。虽然确是肺腑之言,可是太过肉麻,她能大胆说出来,全因裴瑟不会听到。耳朵烧热了起来,热度逐渐蔓延上脸,傅琅有些讪讪,“你听见了呀……”
裴瑟道:“听见了。”
傅琅没出声地骂了一句粗话,又道:“呸,早知道这句顶用,一见面就跟你说,还用得着那么麻烦。”
裴瑟皱眉伸出食指来按住她的嘴唇,“不许说粗话。”
傅琅把那只手拉开,忿然道:“你管我,我生气就要说!”裴瑟便收回了手,“那你说吧,我不管了。”
本来就是丁觉挂在嘴边的几句话,傅琅学得顺嘴了,这几天说得多,听裴瑟这样讲,她反而不再说了,仰头看着她。她还是有些气喘,额上又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脸色却发白,身上也凉冰冰的,不知道是怎么赶过来的。傅琅在脑海里想了想她在冬夜里骑马驰骋的样子,想到这人近几个月都是病歪歪的,有点心疼,但转念一想,她是来找自己,禁不住傻笑了起来,小心翼翼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心里又甜又酸,眼眶却渐渐红了。
她把头埋在裴瑟的腰里,她以前没穿过这样平常的衣料,摸起来有些陌生,可细瘦的腰却是熟悉之极的。沧浪台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的声音闷在柔软衣料里,有种别样的轻轻软软,“瑟瑟,我好想你啊。”
裴瑟没有说话,良久,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柔声道:“好了没有?”
头顶传来的声音和在沈城时并没有分别,温良当中带点沙哑,可是一样的好听。她身上的味道也是没有变,还是佛手和梅花香气绕在一起,极淡极清,又混上了冬夜的冷气,比以前还要好闻。傅琅在她腰间蹭来蹭去摇头,抱着不松手,裴瑟十分无奈,“我又不走,还有话问你呢。”傅琅这才松了手,拉着裴瑟坐下来,自己两只手臂压在她肩上,笑嘻嘻的往前凑。
裴瑟见她这样子,好气又好笑,正色道:“你听好了,我不是来找你玩的,有要紧的事情问你。你说我不让你选,我想了想,这样对你的确不公平也不敬重。我今天说的是假的,回平阳一点都不简单。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凌老太太的事吗?她身后站着凌氏。凌氏那年救了我,平阳城中像这样帮过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现在我也不能抛下他们,还有沧浪台,也在他们手里。要回平阳去和长豫摊牌,有场硬仗要打。我不瞒着你了,现在问你,去楚国还是留在这里?你选吧。”
傅琅眨了眨眼睛,眼底一片澄明,“这有什么好选的?不跟你在一起,去朝歌做天子又有什么意思?”
裴瑟神色间终于透出一点焦急,抽出手来把戒指亮给她看,“傅琅,这只戒指是太傅给我的,是副很重的担子,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我自负才能,觉得自己多半会赢,可是搞不好真的要最后到封地去,还搞不好会死。你去楚国,有人会帮你好好过日子;你留在我身边,只有吃苦受罪。你看沧浪台那些人,跟了我这些年,如今落得生死不明……”她拉过傅琅的手,两只手掌一左一右,两道伤疤也是一新一旧,仍可想见当日骇人情状,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看你自己,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应该漂亮一点,轻松一点,你这么年轻,难道不应该平平安安……”
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傅琅心底里却只剩下她说的“公平”和“敬重”。这个人敬重她,把她放在和自己对等的位置上,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她的命运从来没有选择余地,这太新鲜了。裴瑟和别人都不一样,自己和从前也不一样,这感觉实在太好。
傅琅笑着倾身过去,用自己的食指压住了她的嘴唇,看着近在咫尺心急如焚的心上人摇了摇头,“我选你。”
她不再贪婪地盯着裴瑟看,反而闭上了眼睛,继续倾身向前去,等到嘴唇触碰到了自己的食指,便把食指撤开,转而扶在她下颌上,嘴唇终于落在了她的唇上。裴瑟像被电了一样轻微一抽,傅琅只好微微退了一点,和她分开,手里揉了揉她仍旧冰凉的耳垂,柔声道:“乖,闭上眼睛。”
裴瑟犹豫了一下,随即合上了眼睛。傅琅心里禁不住又冒出几句粗话,觉得她这样真是太乖了。眉头没有皱起来,面孔上依旧有勃勃的年轻气息,又因为闭着眼,多了几分通透安然。
她倾过去,终于如愿以偿。手指焐热了冬夜里被风吹得冰凉的耳垂和脸颊,唇舌挑开了另外的齿关。花蕊该是什么味道,微风该是什么味道。什么都比不过,全天下都比不过。朝歌的天子尊贵无双,可他哪会懂得,就算向她拱手山海,就算送她满河明灯,她也不会肯拿这个吻交换。冬天里为什么有青草的气息窜入鼻息,傅琅只是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下。
年轻,傅琅像是永远年轻,永远赤忱,永远一尘不染。难逢难见,可贵可重。裴瑟想不通,看不透,永远都是这样。年轻人的亲吻结束了,却撩起波澜,裴瑟觉得头脑中有些微的空茫,湿亮的两瓣淡红嘴唇微微张着,开合之间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傅琅,我来的时候,外面下雪了。”
傅琅的手仍然抚在她后颈上,摩挲了几下,只觉得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