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瑟被她一推,在床沿上一晃,瞬间失了平衡跌落下去。她身上还带着傅琅,慌乱中抬起手来按住她,两个人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动。又是衣带又是床帷,东西一股脑缠在一起,傅琅连忙坐起来解那缠在手腕上的衣带,门外的赤玉听声音便急了,“公子怎么了?是不是摔了?”说着便要推门,裴瑟咬牙切齿扬声道:“别动!”
赤玉进她这里一向是这个次序,这时听她声音有异,虽然心中奇怪,但也只好停了下来。傅琅依然坐在裴瑟身上,被她吓了一跳,也停下了手中动作。
裴瑟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扶额道:“没说你,快点解。”
傅琅着急忙慌解开缠绕,着急忙慌从她身上爬起来去找衣服。又想起来她刚才带着自己摔在地上,连忙回头问:“摔着了没有?”只见裴瑟早已站了起来,手中拿起外衣递给她,自己草草披上外衣,一边问:“什么事?”
门外赤玉道:“公子,是丁觉有消息从越国送回来了。”
阿示是和丁觉分开打探的,阿示在南境,丁觉去越国。虽然她知道丁觉脚程快,可是不过才去了几天,这么快就有消息,也是意料之外。她见傅琅已经穿好了衣服,便道:“进来吧。”
赤玉这才推门进来,只见室内一塌糊涂,床帷落了一地,床上乱糟糟的,傅琅耳朵通红站在一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这才明白了几分,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但事已至此,她站定了就把手中信笺递上去。裴瑟接在手里,问道:“什么时辰了?”
赤玉思忖道:“寅时,过了也有一会了。”
裴瑟这才知道这一顿折腾竟花了这么久的工夫,再过一会天都要亮了,难怪赤玉来叫,放在往常,这个时辰她都该醒了。裴瑟站在卧房外,外间门没有关,便漏进一块霜白的明月光。她回头点了点傅琅:“你先睡。”
傅琅哪还有睡意,但又不好意思跟上去,只好点了点头。裴瑟见她一脸欲言又止,没好气笑道:“算了,看你也不困,一起走吧。饿了没有?饿了就叫他们送吃食来书房。”
傅琅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上前牵住了她的一根手指,跟着她一路往书房去。赤玉默默望天,只当看不见。一时间厨房送来了热腾腾的吃食,傅琅趴在桌边吃了几口,问道:“丁觉去越国打探什么?”
裴瑟一边道:“有那么几件事不大对头。等我查清楚了,再跟你说。”一边展开信笺,那信纸只是寻常纸张,多半是信鸟传来的,被折过许多次,背后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裴瑟一行一行看完,重新折起来。赤玉看得着急,脱口问道:“公子,怎么样?”
裴瑟把信笺递给她:“丁觉说没有查出什么结果,还要多耽搁几天。”
赤玉松了口气,又抱怨道:“这点事情也值当写信来,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还吵了……”傅琅咳了一声,赤玉连忙改口:“还吵了厨子起来开火。”
裴瑟笑了笑:“赤玉,旁人便罢了,你怎么也不学好?”
傅琅敲桌子:“什么叫不学好?你们赤玉是跟我学的,虽然是还没有出师,但怎么就是不学好了?”
裴瑟揉了揉眉心:“成天闹,你也不累。”一旁小炉中温好了酒,裴瑟斟了一杯给自己,酒杯带出暖意,被她握在手里。门外狂风渐烈,门关得不结实,被风吹开,“咣”地撞在墙上,寒风裹挟着荒凉的冬意涌了进来,赤玉连忙去关,站在门边却“哎”了一声,“公子,天阴了。”
裴瑟闻言抬眼,果然方才一路走来时所见的白亮月光与闪烁星辉已经消隐,厚重乌云掩住天色,云层压得极低,几乎要獾囊环胶面上来。她点了点头:“看时节,也该下雪了。”
傅琅倏地站了起来:“要下雪了?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中隐隐有些激动似的,于是裴瑟又看了看天色,“看样子一会就要下起来了,怎么?”傅琅道:“不怎么,我喜欢下雪天。”她说着就往门外走去,走过短短的廊台,把手搭在栏杆上。夜里的空气泠洌新鲜,风自北地来,透着那里特有的荒蛮气息。傅琅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肺腑里一阵清凉刺痛,她却笑了起来。
裴瑟也走了出来,给她肩上披了件大毛披风。傅琅转过头来自己抓住了披风边缘,笑盈盈道:“裴瑟,还有多久天亮?”
裴瑟道:“不到一个时辰。”
傅琅道:“齐国真好。我们等雪下起来,好不好?”
其实这个时节,夜里的平阳冷得彻骨,但是她眼底晶亮,像过年过节时向家人讨要糖果的孩子一般,何况现在天都快要亮了,也等不了多久。裴瑟便笑了笑,又给了她一只手炉,“好。”
廊台下面的碧绿湖面不比贝叶泽宽深,早已结了冰,灰白的冰面上散落着一些**枯叶片。沉厚乌云压下来,就着稀薄的月光,冰面上也有了云涌之色。傅琅的牙齿都在打颤,仍然捧起裴瑟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
裴瑟心里一动,突然想起那日平望城中有酒楼开业,挂桃符,放鞭炮,她们穿街而过,红纸碎屑迸落下来时,便是她伸手替自己挡着。她那时震动非常,因为自小位高权重,从来是别人依附于她,可傅琅是会替她挡雨挡土屑的人。
她伸出手来揽住了傅琅的肩,傅琅正伸出手来够她的腰。傅琅被她揽在怀里,声音有点闷,“好巧。”
裴瑟揉了揉她,“是啊,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