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廷立刻变脸,“我什么时候想说了?”
婆婆道:“小姐,你也别对傅姑娘这么……”
公西廷说话很快,也很有条理,“我们在山上断了粮,听说路通了,就往山下走。我弟弟摔下山跌死了,我跟人渡河和大公子一起落水了,就这么简单。”
傅琅默了一会,没想到她说得这么轻松。后面的事情她也知道,裴瑟在河里被礁石撞伤了腰腹,又被冲上岸,洪水上涨,裴瑟拉着她上山,被伤了腿,熬了两天多,还差点被自己掐死。
傅琅自觉地发现自己连这一点好奇心都如此无耻,她也不想再问了,开门去叫了茶水点心上来端给那位黄婆婆,又坐在裴瑟桌边发了一会呆,心想裴瑟不知道在学宫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又想那城尹也太讨厌了,非要叫个病歪歪的伤号去什么学宫。裴瑟自己也不上心,不过她一向对学宫有求必应,也没什么好说的。
婆婆叫了她两声:“傅姑娘?你喝茶吗?”
傅琅道:“婆婆,我自己倒。”
婆婆应了一声,还是给她杯中添上茶。她手上纹路深刻,指尖皮肤里面透着暗红色,傅琅不由得问道:“婆婆,这是怎么弄的?”
婆婆笑道:“这两个月我做些胭脂在城里卖,手上便染了颜色,不仔细洗就是这样。”
傅琅道:“你还会做胭脂?我都没想过胭脂是怎么做的。”
婆婆道:“姑娘,你生得这么金贵,知道这些做什么!你要是看得上,婆婆送你两盒?”她说着就真的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两盒胭脂来递给傅琅,傅琅欢欢喜喜接了,打开闻闻又往手上抹抹,觉得那气味香得很舒服。
这时有人敲门,不过裴瑟这里不常让外人进来。婆婆不知道规矩,傅琅是知道的,她手里还拿着胭脂,亲自起身去把门拉开一道缝:“什么事?”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手上端着一盘点心,见是傅琅开门,表情有些古怪,随后就要进来:“姑娘,我们掌柜的叫我送点心上来。”
傅琅往门外看了一眼,那卫兵也不知道去哪了。她心想自己刚才叫的点心早就送上来了,多半是店里有纰漏,送就送吧,不要白不要。她伸手去接,“多谢,给我吧。”
那人却避过她要进来:“姑娘,我给您送进去。”
傅琅奇道:“不就是一盘点心……”她话音未落,那人已经挤了进来,傅琅顿时警觉起来,想要合上门,“你怎么回事?”
那人却绕过她径直往里走去,桌边坐着的公西廷还没有反应,傅琅已经觉得不对劲,裴瑟这里多得是要紧的书信,哪里是能让随便什么人进来的?她快步走过去拉他肩膀:“你先出去。”
可傅琅哪里拉得动他,他自顾自地把那盘点心往桌上一放,瓷盘底磕在木桌?*希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公西廷终于察觉不对,一手把婆婆往旁边推开,自己也要躲开,那人却一把抓讀怂的头发,另一手袖中滑出一把匕首;
匕首十分锋利,寒光一闪,傅琅顿时心中一紧,一边下了死力拉着他的手臂,一边扬声叫道:“来人!抓刺客!”
那人见她不但抓着手臂不松手,还叫了起来,只好把公西廷一脚踹翻在地,转头来抓住了她的脖子。傅琅一见那寒光闪闪的匕首尖就叫不出来了,拼命向后躲着,头一次恨自己没有学过武功,不能像赤玉林沄等人那样一脚把这人踩死,只能尖声叫道:“去楼下叫人!”
公西廷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去。那人并没松开傅琅,一手拖着她便向公西廷的背心处挥开了手中匕首。傅琅的脖子被他抓得死紧,意识已经有一点模糊,眼前一片朦胧中只见寒光闪向了前面扑过去开门的公西廷,不由得伸手一把抓了过去。
那人手中匕首被她这么一抓一握,下意识地要往出抽,傅琅还没看清,神志越来越模糊,手中却只是死握着不放。婆婆已经冲过去拉开门,公西廷扒着门高声叫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楼下都是精兵,一听这个响动便有反应,脚步声踢跶陆续响起。傅琅心里一松,却觉得手中一沉,那人松了手中匕首,也松开了她的脖子推向一边,撤身向后翻出窗户。赶上来的士兵只看到一片黑色衣角从窗口落下,一扬手道:“追!”
事发突然,这人进来又走,其实不过只在片刻之间,茶水一缕热气都未散去。傅琅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手心凉冰冰的,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裴瑟前脚到了学宫,后脚就有人来通报驿馆出了刺客。一行人又急匆匆赶回驿馆,裴瑟喉咙发**,隔着两步,人还没站稳就举起拐杖一把推开房门,门扇撞在桌角上,发出“咣”的一声。
外面已是黄昏,屋内便有些暗,四角飞扬的细尘都在暗橙色光晕中静静浮沉。坐在厅中的傅琅恍恍惚惚从围着的一圈人中抬起头来,竟然是满头满脸的红,晕在衣袍上渗出血色。
裴瑟的心思突然凝住了,半晌才走过去,到了跟前才看清她脸上的并不是血,香而且腻,大概是胭脂膏。裴瑟松了口气,低声道:“没伤着?”
傅琅抖抖索索抬起头来,低微柔腻的声音微微打着颤:“伤着了……”
夕照透过窗棂洒进室内,将傅琅脸上染得一片橙红,额角上覆盖着细密的冷汗,眼里也闪着细碎的金光。她动了一下,一只手从袖中挣脱出来,似乎是想举给裴瑟看,却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