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口,人也只剩下一口气。张新杰是其中最轻松的,双肩各挂一个包,趴在叶修背上一路晃过来。叶修自己是没有背包,可一路负担一个大活人的重量,又要额外小心不能摔着碰着,到地方了也是直接坐倒,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
众人合计一下,先将绳梯固定在钟乳石根部,反复试过承重和结实度,又派人爬下去再爬上来,确认可以正常使用,就开始转移阵地。不怕摔的衣物包囫囵往下扔,怕摔的和人一起下去,折腾几番,所有人都平安落了地。
“那是什么?”喻文州问。
他没有下来过这个石洞,还是第一回 来,唐昊的手电光扫到洞顶那幅古怪的图案,杂乱纷繁的线条盘旋缠绕,看得人眼晕。喻文州多看了几眼,就用手按着额角,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也感觉晕,生理性的。”张新杰说。
方锐狠敲自己脑袋,李轩青着脸点了点头,附和张新杰的说法。
“这幅图刚才的路上也有,没指给你们看,这里又出现了一幅。”叶修说,“都晕着呢?还能听见我说话?听得懂吗?”
“眩晕而已,又不是给打傻了。”李轩没好气地说。
“我没晕。”孙翔说,顺着手电光抬头,也看到了那幅图,“……现在晕了。”
唐昊无语,话都懒得说,手电一收照路去了。
“那真邪门,也不知道你们晕是晕的什么,我就不晕,盯着看也没感觉。”叶修说。
“我们有你没有的,只有蛇毒了吧。”黄少天说。
“谁知道。”叶修摊手,“都别看了,万一对脑子神经什么的有害,哭都来不及。继续走吧,就这一条路。”
这一路迤逦罗列,瑰姿异态的钟乳石是一大奇观,高低悬垂,错落不断,长如摇臂,短如翎管,大似悬池,小如纺锤,长年水磨石润,水滴石穿,现出百千种意态玲珑,千百种异趣纷呈,如磋如磨,如抚如琢。那凹凸曲柔的形态,如伞,如菌,如林,如水母,如海葵,如珊瑚,洁白晶莹,手电映照下,淡淡的柔光浮润在石头表面,浸出了奶白的一层釉色,众人目光流连,几乎忘却了无时不在的恐怖。
“前面有死人骨头哦,别踩到了。”方锐阴森森地说。
“我去!你就非要让我想起来吗!”
“揍他!”
这里的黑暗,比起上面水潭白骨边的黑暗,可怖程度确然下降了几个等级,水滴声和潺潺不绝的流水声也让这一方空间活了起来,没人说话也不会压抑得窒息。众人互相提醒着,小心翼翼绕过那具前扑的白骨,孙翔踩到个圆溜溜的东西,他捡起一看,是一块雪白莹润的鹅卵石。
叶修心里一动,孙翔要扔掉石头,他顺手制止了,将鹅卵石拿过来把玩着。这块石头呈椭圆形,一头圆一头尖,石面光滑至极,摸上去分外舒适,凑到眼前看,石质近乎半透明,莹白可爱,摆在旅游商店里当观赏晶石都不愁卖不掉。
那天在山上,他们走进右边的套洞前,张佳乐从左边的洞里冲出来,他手里好像就拿着这样的一块石头。
两块石头上都沾着潮湿的水气。
他接过石头还若有所思把玩的样子,背上的张新杰没有错过,低声问:“石头有蹊跷?”
“没,我就是想到个事。”叶修收起石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去。
他们将行李留在蝙蝠洞的外洞里,内洞满是塌下来的大小石块,想找块空地坐都要先看准了,免得被碎石硌到划到。大家看着这一地狼藉,想象当初的惊险,看张佳乐和叶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前辈你牛,甘拜下风。”李轩真情实意地说。
“史上最炫弹药专家!”
“真百花!一百年不败!”
“大神威武霸气。”
众人心甘情愿地往张佳乐身上套着光环。张佳乐挺不好意思,又有点飘飘然,若是在漫画里,他大概已经像一只孔明灯那样飘了起来。
“狗腿啥,玩脱了差点小命都丢了,sb行为,不值得效仿。”一句话将张佳乐从幻想中拍下地,不愧为叶修。
“虽然我也觉得挺帅的。”他由衷地说。
刚被拍下地又浮了上去,一秒大起大落,张佳乐干咳两声,非常爷们地一挥手: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叶修笑了笑,张新杰敏锐地察觉到,叶修的心情也很不错,笑意里是微妙的闲适的满足。似乎看着这个人在这里活蹦乱跳,畅快着自得着,就是额外满足的事情。
他们钻进新的未探完的通道,这回叶修没带上张新杰,地势一路倾斜向下,越走越陡峭,湿滑的地面也实在不适宜背着人行走。
此处的宽窄,一个人走最舒服,职业选手们排成一列纵队,打头和押尾的两个人拿着手电。众人都有些好笑,相信要把两边的石壁一撤,阳光一打,再戴上黄帽子,他们就是一群小学生排队去春游。
上回这样全体出动,排成同样的队形,还是在那块带手印的白石所在的甬道里,环境要比这边沉闷得多,当时的心境也要沉重许多。说起来,他们至今也没有摆脱生存危机,困局没有解开,至关重要的谜题全卡在那,但为什么心情还是明显的不一样了呢?
手电细长泛黄的光束已照见了青石甬道,最前方的王杰希回过头,交代了几句,队伍渐渐静下来。急骤的心跳声取代了低语声,几个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拳头暗暗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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