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把你养大了。”
无父无母的孤儿,好歹被人养大了,虽然养得不怎么样,也是恩重如山?
尤离却笑,“他们是把我养大了,但是他们——”
他无法说下去,惊恨燃眸,“我以为五仙教不一样,现在看来倒是没有什么区别。”
方玉蜂转身道:“罢了,事情一定会查清楚,你——”
她似有莫名的愁绪,“暂时委屈一下。”
很快有人押着他往暗牢去,麻绳缠腕,收获一路喜闻乐见的目光,月色凄凉。
几个长老这才入内,百里研阳和蓝奉月走在最后,方玉蜂已坐下,撑着额头听几人絮絮叨叨。
周淮之父亦在里头,话倒有道理——
“教主,青龙绝命散害人无数,江湖人若知我教圣物也在里面,我教如何交代?”
“奸细必然有,”他瞥一眼方玉蜂神色,“也不一定是尤离,但现下若交个人出去,至少暂息风波。”
方玉蜂道:“那孩子是研阳亲手救回来的,周长老是要说,我教祭师亲自救了个奸细回来?”
她秀眉一凛——
“简直可笑!”
如此再无人敢言,百里研阳微松一口气,“教主,我和圣女已在细查,很快便有结果,事情未定前莫要冤枉了他。”
蓝奉月朝他略一点头,扬眸道:“尤师弟暂押也罢,谁也别趁机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也好,趁火打劫雪上加霜也罢,尤离其实都不在乎。
双臂被反绑的姿势让他无论如何都很难受,靠着墙脱力,却还在歉疚,还在想江熙来是否真的等了他——
若是没等也好。若真的去等了他,却空等无人,定会很失望。
他绝不是会失约之人,尤其对江熙来。
熙光一样暖的人,谁忍欺他。
他想他终究没有这种福气,或许要死在这里了,他常盼着他可以死,多少次领了暗杀令就想象自己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却都没有成真,唯一失手一次,还被江熙来救了回去。
不过好歹,他已送了他最喜欢的东西。
大概也就如此了。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正是周淮带着几个人乐呵呵地进来,脸上得意极了,和尤离半死不活的样子截然相反,拎着长鞭走过来笑道:“我想象过许多次你这样子——”
尤离本沉在安静的思绪里,看到他就恶心,侧了头沉默。
他当然知道周淮不会罢休,果然被攥着衣领提起来,厌极的气息在他面前,声声入耳——
“都是阶下囚了你还在得意什么?”
他恶毒道:“你爹娘都不要你,你以为你是什么?”
因他父亲的职位摆在那里,同辈弟子甚至师兄见了他都会笑脸相迎语气谄媚,只有尤离从来一副轻蔑样子,然论武艺论毒术他也都差尤离太多,积怨太久早就不能调和。
尤离突然又恨极那两个生了他又抛弃他的人,为人父母,却让他人用这个理由侮辱他们的儿子,岂非是世界上最失败的人!
然他连这二人的样子都不知道。
但他绝不因此显露悲伤,依旧轻蔑——
“你真让我恶心。”
周淮气不打一处来,手中一松,抖开长鞭劈头盖脸地朝他甩过去,脚下狠踹,一鞭正正抽在尤离眉骨上,皮裂血崩,霎时染红尤离半边视线。
他只静静卧在那里不动,感受长鞭肆虐,血腥扩散,很快有师弟拉着周淮道:“周师兄,差不多算了罢,要是教主知道了……”
一人立刻道:“怕什么,教主才不会管他呢——”
尤离微微抬眸,已不记得那几人名字,周淮突然提他起来,那人又道:“周师兄,这人是欠揍,对您一向无礼,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尤离眼睛里黯淡一片,后背忽地撞上墙去,震得他头晕,鲜血直直往下落,被周淮盯着看了半天,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成就。
头发散乱,衣领微开,露着锁骨,消瘦的下巴弧度怡人,血红配着他眸子的琥珀颜色,分外凄诡。
周淮招呼先前说话那人,“小五,过来看看——”
尤离陡生不安,周淮已道:“这小子长得倒是很不错。”
小五附和道:“周师兄说的是,他娘虽不要他,却给了他个好皮相——”
尤离立刻挣扎,颓然而不自制地发抖,感觉到周淮一手搭在他衣带,胸口一阵猛烈的恶心感,眼前的血红蔓延如火,将他拉回那个夜夜折磨的噩梦里。
就是这种人,依旧是他的同门,那时他还无力自保,从此生有记忆开始就活在那个蜃月楼里,却从无什么一起长大的同门情义,三天两头的欺负也罢,孤立排挤也无所谓。
挨打他可以接受,受罚也可以遵命。
然那日被人围在山上林中,带头的人捏着他脖子,也是这样的语气——
“诶,这小子长得不错啊,哥几个来尝个鲜?”
那只手撕开他衣领,从他胸口探下去,嬉笑声满耳,不绝,嘈杂,逼出他回光返照般的力气。
山路曲折,奔逃得决绝而狼狈,后面的人仿佛料定他逃不走,放任他往山边扑。
那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他还可以选择去死。
于是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落地几乎是瞬间的事情,翻滚不止,浑身都被山石和断枝照顾得周全,却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周淮已扯开他衣带,很快欺近他脖颈,尤离拼命挣扎,立刻想到咬舌自尽,只吐出一个满是憎恶的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