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道:“原公子和我先后赶来,随即被一**人拦在后面,这应该不会错。所以那人并不是原公子。”
楚留香“嗯”了一声,道:“那些人是蝙蝠公子的手下,自然会听从他的调遣,做这一场戏也不足为奇。”
胡铁花猛地一拍手,走到原随云跟前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这‘蝙蝠公子’的名号,是什么意思!”
原随云淡淡道:“哦?”
尽管已落到这样的地步,他的态度却还是冷傲的。他虽一动也不能动,但还保持着那种凌人的风华气度。
胡铁花心中不禁暗暗赞了一声,脸上却笑嘻嘻地道:“我本以为,这岛上蝙蝠多,所以叫做蝙蝠岛。蝙蝠天生目盲,你又是个盲人,所以自号蝙蝠公子。”
原随云哼了一声,道:“这里眼瞎的,并不止我一个。”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一定会令人觉得同情,只因失明的人,往往都有一种对自身缺陷的自卑和自怜。
一个人若是自己都可怜自己,旁人就更会可怜他了。
然而原随云的语气不但没有一点可怜的感觉,似乎还带着一种骄傲,似乎全天下的人都加在一起,也不及他看得清楚。
楚留香突然觉得愤怒,不但因为原随云讽刺了花满楼,也因为他想起了东三娘她们,那些被剥夺了双眼的女人。
当原随云以蝙蝠公子的身份威胁楚留香的时候,也曾经要求他毁掉自己的眼睛。可见在原随云的心中,对所有视力健全的人都有着深深的仇视。
也许这就是蝙蝠岛出现的原因。原随云要的并不仅是江湖权势,而是江湖中人的臣服,是人们对他的恐惧。
这是何等阴暗的心灵,何等扭曲的人生!
花满楼静静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难怪你打了我一掌,却没有杀我。”
胡铁花一惊,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追问道:“打你一掌的就是他?”
花满楼又叹了一声,道:“带我到这里的是一个人,打我一掌的是另一个人。后来的那个人始终没有说话,似乎也掩盖着行走的声音,所以我猜,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胡铁花道:“在蝙蝠岛上,我们认识的人只有这么几个,能伤你的就只有原随云了。可他为什么……为什么……”
花满楼轻轻地道:“他没有杀我,只因我和他一样是个盲人。”
听到这句话,楚留香忍不住紧紧握起花满楼的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满楼已经不再以“瞎子”自称。尽管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些称呼,但他知道楚留香会在意,会替他伤心。
原随云却只是再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可怜你?”
花满楼道:“你并不是可怜我,你不会可怜任何人……你只是气我,气我没用,自己一个人什么事也做不成,才只好依附于楚留香。在你眼中我只是楚留香的跟班,是么?”
原随云冷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连跟班都不是,你是个……”
胡铁花猛地冲上去揪住他,怒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满口牙都打掉!”
原随云淡淡道:“你这样的人,也只会动手罢了。”
胡铁花恨恨地磨着牙,故意笑道:“你瞧不起小花,也瞧不起我。但你现在已落在我们手里。我若把你这张脸打得像猪头一样,你还能不能骄傲得起来?”
原随云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却道:“走在路上被狗咬了一口,只是我一时不谨慎,我既不能咬狗一口,又何必沮丧?”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还是那么平静,那么清冷。胡铁花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个下三滥的打手,气得直跺脚,却终于放开了他。
楚留香忽然道:“花满楼不是任何人的附属,他很独立,很自由,也很快乐……我想,这样的快乐你并不会懂。”
花满楼忍不住回握着楚留香的手,他知道楚留香在为自己抱不平,然而他自己对原随云并没有丝毫不悦。
只因他和原随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一个向往光明,而另一个追求黑暗。
原随云笑道:“一事无成的人,当然会说自己快乐。这正如穷酸说自己淡泊名利一样,总不好揭自己的老底,不是么?”
楚留香也哑然了。他发现在原随云的心目中,只有“成功”才是重要的,有价值的,至于为了成功所舍弃和牺牲的一切,都可以被当作无用的渣滓。
这是不是因为,他自幼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身为无争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原随云的肩上始终担负着沉重的责任,他并不能像花满楼那样,成为一个随心所欲的、自由的人。
当需要他承担责任的时候,没有人把他当作一个失明的年轻人看待,而当他完成得比任何人都要完美的时候,人们又感慨于他的不健全。
“如此优秀的人,只可惜是个瞎子,不然……”
这样的话,他一定已听了无数遍。到后来别人不说,他一样可以听到他们心里这么想。
所以他才要变得更强,变得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如果别人还是拿他的眼睛做文章,那就让他们永远也不敢再开口。
楚留香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原随云已无法拯救,因为他并不需要别人的“拯救”。
胡铁花却跑过来拽着楚留香道:“你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小花被人丢在这里,险些送了命,你怎么还要拿他做戏?”
他这话题转得生硬,直接把原随云晾在一边不管,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