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花满楼肩并肩站着，背后倚着车辕，这句话几乎是直接冲着花满楼的耳朵说的。花满楼似乎躲了一下，才笑道：“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若不是为了朋友着想，他也不会一个人回来面对这一切。”

楚留香道：“那么，我们更应该和他并肩作战，不是么？”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的神情已说明了他所发现的情况。

楚留香顿了顿，便向着不远处的树丛中笑道：“二号和三号？”

两个灰衣人应声出现在那里，简直就像凭空变出来的一般。而他们的眼中，闪动着奇异而羞恼的目光。

他们不明白，楚留香是如何察觉他们的存在，又如何一语道破他们在组织中的排名的。然而他们也有自信，即便同时对上楚留香和他身旁的年轻人，也必定不会落在下风。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个突然道：“胆小鬼。”

楚留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杀手开口说话。他们就好像傀儡一般，一直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杀人的指令，从未表达过个人的感情。而这句话，显然也不是在说楚留香和花满楼。

一点红已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很多，嘴唇也**枯而缺乏血色。因为他的手臂还不能自如地活动，曲无容一直都在搀扶着他，而他的脚步也显得虚浮无力。

但他望着那个说话的灰衣人道：“我现在不能死。”

灰衣人冷笑道：“这并不由你决定。”

一点红道：“也不由你决定。你若能杀得了我，就不会追到现在了。”

灰衣人似是一下子噎住了，半天才道：“那你为何不杀我？”

他的声音有点像是过去的一点红，带着冷酷的味道，而此时又多了一些气急败坏的嘶哑。

一点红道：“我不再杀人了。”

灰衣人突然咯咯笑道：“你要洗手不**？你至少也该砍掉我这只手，不然我迟早会超越你！”

一点红漠然望着他，道：“那样你回去就会死，比我死得更快。”

灰衣人的目光顿时变得狠毒而扭曲，嘶声道：“我不像你！我并不怕死！”

一点红道：“我也不怕。但我会怕别人失望，和伤心。”

灰衣人冷笑道：“你在说什么梦话？有人会为你的死失望和伤心吗？”

一点红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就是回答。他轮流望了一阵仍然挡在他身前的楚留香和花满楼，最后转头凝视着曲无容。

“他们就是会为我失望和伤心的人。为了他们，我也不能死。”

曲无容从他的眼睛里看懂了这句话，就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楚留香却摸了摸鼻子，望着那个说话的灰衣人道：“你恨他？他挡了你的路？”

灰衣人僵了一下，才道：“一年前，我出剑就已比他更快。只因他是中原一点红，他的名气比我大，所以我只能排在他后面！”

楚留香目光闪了闪，道：“可他还是能杀你。”

灰衣人又顿住了，过了一阵，终于恨恨道：“再也不能了！他现在连剑都拿不起来，能杀他的人是我！”

楚留香笑道：“恐怕还是不能。”

这一句话共有六个字，第六个字刚刚吐出，他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两个灰衣人都吃了一惊，却听到楚留香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身边传来。

“想要杀一点红，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然而他们连楚留香的人影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一阵阵的清风从耳边、颈边掠过。

说话的灰衣人立刻闭上了嘴，和另一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已知道，眼前的人将是一个劲敌。

双剑齐出！

那灰衣人虽然话很多，但并不假。两个人的剑都很快，快得令人来不及眨眼。

而且这两剑是从不同位置、朝着不同方向刺出，就像刹那间在空中织起了一道网。

只有十字的网，却已拦住了一切可能经过这部分空间的东西。如果有人撞上去，身体立刻就会被分成几块。

楚留香的身影出现在六尺之外，晃了晃又消失了。

两个灰衣人的剑再次交错刺出。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停手，而是这样继续地轮流出着招。剑光密密层层，像是编织起一个大的笼子，要将那转瞬即逝的身影罩在笼中。

“嗤”的一声，一片小小的碎布飘落到地上，竟是楚留香的衣角被剑风削了下来。

这两个灰衣人的剑法合璧，也许还不及一点红的快剑狠辣，但每一剑都充满着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显然是被精心训练过的结果。

在两人的剑光中，楚留香的身影似也渐渐显现。他的身形已被双剑逼得慢了下来，但他仍没有找到可以出手的机会。

剑光仍然源源不断。

一点红蹙紧了眉头，曲无容也将手指捏得发白，但他们都知道，此刻已没有他们上前相助的余地。只因他们也看不出这一套剑法的破绽，贸然出手只会影响到楚留香的行动。

无法可解。

又是“嗤”的一声，更大的一片碎布飘然落下。

两个灰衣人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同时长啸一声，双剑竟在空中划出一片闪电般的光芒！

楚留香的身影终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