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这一子，也同样是很大路的，寻常打过谱的人，多半都会这样落子。

似乎只在一瞬间，两个人都已掩尽了锋芒。

只因手谈贵静、忌躁，入神坐照，方为上品。

花满楼并没有多想，道：“十七路，十三。”

无花道：“十四路，十七。”

花满楼道：“九路，十七……方才那位姑娘，姓曲，名无容？”

无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这种时候，你居然还念念不忘那个丑八怪！放心，你若赢了，只消说一声，我就叫她爬上你的床。”

花满楼极轻微地蹙了下眉，淡淡道：“她的声音并不难听。”

无花吃吃笑道：“等她来时，你摸摸她的脸，就明白了……十三路，三。”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三路，十四……她是不是负责看守过小王子？”

无花道：“原来你是问这个。不错，黑珍珠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趁着她跑出去哭的时候就逃了……三路，九。”

花满楼道：“真是逃的？不是你故意放走的？……三路，七。”

无花道：“六路，三……我为何要放走她？”

花满楼道：“只因你太无聊，想找点乐子。你断定小王子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十一路，三。”

无花皱了皱眉头，道：“七路，十七。”

花满楼继续道：“本来你只想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让小王子逃个一阵，你再抓回来。所以她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半个人，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你一直跟在她身后，所以我才察觉了你的杀气。十七路，九。”

无花哼了一声，道：“我倒是忘了，你我曾经交过手的。十四路……十五。”

花满楼点头道：“你擅长忍术，是以一被我察觉，立刻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我们忙着带小王子离开，也就没再多想。但你当时定已回来布置了，那些骑兵，其实也不过是拖住楚留香的工具，拖到你和那假扮石观音的女子出现。三路，十一。”

无花冷冷道：“九路，三。石观音不在，这谷中能和楚留香匹敌的，也只有长孙红。”

花满楼道：“她真的敌得过楚留香？十五路，十四。”

无花道：“十四路，十四。她只需要让楚留香认为她是石观音，出手就会变得谨慎。而她自己的身上，却已带了其他的准备。”

花满楼神色一动，道：“毒？”

无花笑道：“你吃过苦头，倒是反应得快。只是你还未落子。”

花满楼道：“十五路，十七。楚留香也是中了毒，所以才为你所擒？”

无花道：“十五路，十八。你为何一定在这里纠缠？你确定能赢么？”

花满楼似乎想笑一笑，但心思重重，还是没能笑得出来，只道：“你莫忘了，我下盲棋的时间比你久。十六路，十八。”

◇　　◆　　◇

无花终于有些愤愤地站起身来，顿了顿才道：“说你的要求。”

花满楼不假思索地道：“我要见楚留香。”

他并没有看到无花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却感觉到了片刻的沉默。

跟着，无花就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刚刚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无花笑得喘着气道：“你的要求，就是见楚留香？”

花满楼点头道：“是。”

面对无花的大笑，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就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无花道：“我还以为你会要求我放了你，或者至少，叫曲无容还是别的什么人来陪你。”

花满楼道：“我要你放了我，你会答应吗？”

无花道：“不会。可你连试都没试一下。”

花满楼道：“我并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无花道：“那么女人呢？别的事呢？你也全都不想？”

花满楼淡淡道：“该想的事，我会留着以后去想。不该想的事，我从来不去想。现在我只想见楚留香。”

无花冷笑道：“为什么？你跟楚留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关系，你竟关心他胜过自己？”

花满楼安静地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只想确定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这是花满楼一天中第二次想到这句话。他忽然觉得，楚留香活着，比自己活着更为重要。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楚留香，活着的楚留香。

无花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口，但随即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笑得充满了得意。

“我本来就打算让你们见上一面的！等我安排好，你自然会见到他。”

花满楼怔了怔，道：“可是……”

无花狡黠地道：“我只答应你见他，并没有说是什么时候，不是么？”

所有的主动权，终于又都回到他的手中，令他如何能不得意，如何能不发笑！

看着花满楼垂下头去叹气的样子，无花又笑道：“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