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路把开车开进去,阳光之下,百花竞放,狂放而不顾一切。他能听到潺潺流水之声,偶尔可见反光,别墅的一角在园林中一闪而过,宛如一串雅致的音符,仿佛所有人都理当在这里幸福。
他不断看后视镜里的白敬安,那人蜷缩着,只能看到黑色的发顶,大部分身体都像被吞噬和消失了。
夏天死死盯着,直到看到他动了一下,才放下心来。
他身体上仍留着xìng_ài黏腻的感觉,仿佛他们仍停留在那张床上,白敬安在他下面……
他强行打住自己的念头,仿佛面临深渊,不能再多迈出一步。
黑色的厢型车穿过这片狂乱的仙境,碾过刻意做旧的石路,轧过草丛和野花,开向明星们璀璨的别墅。
它布满玻璃窗,有些墙壁整面都是通透的,采光良好,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光辉,亮光灼灼,一片虚幻的璀璨。
夏天有一瞬间想踩下油门,撞碎剔透反光的墙壁,他不确定他想要什么,这行为毫无意义,他只是烦透了那种疯狂的华丽。
不过他还是没有那么做,他在别墅前停好,下了车子,迟疑了一下,打开后座的门。
白敬安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夏天有一刻不确定他能不能走路,可他刚打开门,那人一手摸索着椅背,跌跌撞撞地就要下车。
夏天退了一步,白敬安仍裹着那条深棕的毯子,他赤裸的脚踩到石板路上,显得单薄而狼狈,仍能看到脚踝上****涸的痕迹,但动作毫不犹豫。
他走了一步,站不稳,跌倒在地。
夏天朝前走了半步,没敢伸手扶,白敬安挣扎着站起身来,在这鸟语花香的地方,这位杀戮秀巅峰的明星像个残缺的幽魂,但一副发了狠的样子非要自己走路。
他歪歪斜斜地走进客厅,夏天跟在后面,看到他艰难地把自己挪到沙发上,动作狼狈至极,是片沾着xìng_ài和权贵们肮脏目光的残骸,但仍固执地试图作些什么——即使只是走路。
客厅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在。
虽然这儿有着最好的地势、建筑和家具,都标着上城一流奢侈品牌的logo。
他俩大概也一样。
夏天查看了一下房子里的情况——这年头到哪都得运行防偷窥程序——看到灰田留的一个电子便笺,说迪迪没事,正在她家,过两天再回来。这两天公司没有安排任何事,他们可以留在家里,好好休整一下。
她一字不提嘉宾秀的事,仿佛它是不存在的。
夏天关掉便笺,冷着脸去拿医疗包,杀戮秀明星有最一流的医疗赞助商,房子里会有大部分叫得上名字的医疗用品。
他立刻就找到了,放在应该放的地方,做出一副世界仍旧是有秩序的样子。
他拿出那玩意儿,走到客厅的放在桌子上,不确定地看着白敬安。他们习惯于帮对方处理伤口,但这一刻,一切旧日的习惯都破碎了。
那人拢着毯子,下面浑身赤裸,死死盯着桌角,透过那精工制作的桌子看向一片虚无之地,困在他黑暗的世界中,愤怒、敌意、孤独至极。
“小白……”夏天小声说。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刚刚才从自己的世界出来,他张了下唇,但没发出声音,好像忘记了语言。
他停了停,重新找回言辞的记忆,他说道:“我……自己来吧……”
他灰瞳一片死寂,像两片彻底烧尽的灰。
“我没事的……”他又说,“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夏天点点头。
白敬安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去拿医疗箱的意思,又低头盯着桌角下的那片阴影。客厅采光良好,明亮的光线之下,他眉眼陷入一片幽暗之中,一片阴冷和死气沉沉。
夏天在客厅脆弱的光线中站了一会儿,伸出手,拿了包自愈绷带,转身回房间。
他知道,有时候你就是必须一个人呆着。伤口深到见不得一点光,经不起最微小的触碰,你不知坠向何处,你所有能**的只是藏身于黑暗中,保留一点点的尊严。
他走到卧室门口,又忍不住转头看白敬安。
那人仍呆呆坐着,低着头,没有任何声息,肩膀在上城的阳光中轻轻耸动,失控地颤抖,半天没有抬起头来。
夏天迅速转过头,拉开门走进去。
白敬安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也不能。
没人有权看。
夏天走进陌生的卧室,把绷带丢在桌子上,直接走进浴室。
他走进那间大号的豪华卫生间,呆了一会儿,突然冲向马桶,弯着腰呕吐起来。
他把之前在公寓吃的那边东西全吐了,接着只呕出黑色的胆汁。直到真的什么也吐不出来了,还是不停地**呕,站不起身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找回点力气,走过去打开花洒。
他想该脱掉衣服,但又毫无力气,于是直接走到水流下面,发现开的是冷水,这天气还挺够呛的。
他呆呆站了一会儿,扶住墙,在冰冷的水流中慢慢坐下。水瞬间浸透了头发和衣服,顺着面孔流下来,也流掉了一些手掌上的血,红色衬着白色的瓷砖,如血色的裂缝般纤细而怵目,流进下水道。
他手在发抖,伤口浸了水变得很疼,像有恶意的毒素在蔓延,要把人整个儿吞掉。但他实在懒得管。
他想他该脱掉衣服,把水流换成热的,可他一动也不想动。
他抱着双膝,蜷在冰冷的水流下面,肩膀收紧,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