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那么久,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离我那么近,他就隔着玻璃望着我,那么近那么近……是这数千年来离我最近的一次了!”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几乎要扑到冉玚身上,“可……可他居然看不到我的灵体!他居然看不到我!我、我不甘心!他再过两日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如果这一次不能拦住他,又不知要再过上多少个千年!而我……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蹲下`身,似是要跪在冉玚脚边,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冉先生,求你帮帮我……哪怕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也好,在我消散之前……”
冉玚深深叹气,弯腰扶起了他,眼里有几分悲悯:“可即便你拦下了他,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一样看不到你,不是吗?”
“我……”斗小琥突然愣住了,怔怔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即便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看不到你。
明明是近在咫尺……却比远在天边更要可怕。
冉玚回到茶桌前,视线又落在《左传》上那许久不曾翻动的几行字上,“斗谷於菟,字子文,楚国令尹。”
这个名字在简双珏听来不免十分奇怪,疑惑道:“斗谷……於菟?”
“斗,源于芈姓,从斗氏。‘谷於菟’其实是楚语,楚人谓‘乳’曰‘谷’,谓‘虎’曰‘於菟’,‘谷於菟’就是‘乳于虎’,也即‘让老虎喂养’的意思。而他的字‘子文’,‘文’也取自老虎斑纹之义。”
“是这样啊……”
“斗子文这个人,也可谓是一段传奇了,他身为表兄妹私通所生的孩子,又赶上五月初五恶日出生,被视为不吉,故遭遗弃。可也是天助子文,竟得一母虎哺喂,哺喂之时又恰逢被其外祖父看到,大为惊奇,才将他接回抚养,让这位贤才得以存活下来。”
他说到这,忽然想到什么,挑了挑眉看向斗小琥,目光里竟有几分促狭:“史料里记载的母虎,该不会是你……”
“啊?”斗小琥心头一跳,生怕他误会什么,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我!是、是我母亲。”
“那时候,我母亲本来生了两只小虎,可不幸夭折了一只,母亲很难过,正巧我发现了被遗弃的子文,便用我的气味掩盖掉他的,让母亲以为他也是自己的孩子。”
冉玚看着他,摇了摇头:“你是天生的妖,如果你没有跟了斗子文,现在也许早已称霸妖界了。”
他顿了一顿,话风又转:“不过人各有志,喜欢跟人类混的妖也不少。而且你现在成了玉灵……一切又要另当别论了。”
“身为虎符,执掌生杀,浇灌以鲜血,哺喂以命魂。生前又含冤而死,可历经千年时光,竟是一丝戾气也无。能保持这分心境清明……实在是与某人,走了两个极端啊。”
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红妆,红妆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们聊,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的身形化作红光逸散,斗小琥眨了眨眼:“大姐姐不见了。”
“……大姐姐?你的年纪可比她大多了。”
斗小琥“唔”了一声,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你究竟是帮不帮我?”
冉玚叹气道:“也罢。我正看到斗子文这一节,你便找上门来,不管你是否受人指使,也都算与我有缘了。”他冲对方招手,“你且过来,先让我看看你的原身长什么模样,再想对策。”
斗小琥依言走到他面前站定,冉玚将手指抵在他额头,闭目用灵识探查一番,再睁开时,竟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
缘之一字……当真不可捉摸。
他在心中低喃,道一句“等我一下”,起身走向店后。
斗小琥一脸茫然,本能地看向简双珏,可简双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冲他无奈摇头。
没过多久,冉玚又原路回来了,手中多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盛放的东西让斗小琥吃了一惊。
“这、这不是我的原身吗……不对,这是……另一半虎符?!”
那盒子里装的赫然一枚右半虎符,上面刻有篆书的文字。整个虎符非常小巧,却有卧虎威严之姿,蓄势待发之态,玉的温润之中,仿佛有战争杀伐的森然寒意暗藏其间。
冉玚拿起那枚虎符,苦笑道:“如此看来,这个忙我还非帮你不可了。这枚虎符我已经收藏了很多年,一直苦于找不到另一半,没想到今日找到了……竟还要将它亲手送走。”
斗小琥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解道:“什么?什么叫亲手送走?你要做什么?”
“你让我去偷,我可以帮你。不过光偷还是不够的,就算我能骗过所有监控设备,可博物馆发现藏品失窃,报警的话,警方还是会查到我这里来。所以现在,我用另一半虎符和你的原身交换,虽然这两枚虎符,一枚有灵一枚没有,可在普通人眼里基本是等价的。在博物馆调查未果之时,有了一枚等价的虎符做抵,便不会再追究了。”
“是吗……”斗小琥咬着手指,“这样真的行吗?”
冉玚头痛地捂住额头,“不然还能怎么办?那博物馆的馆长我认识,出了名的一毛不拔铁公鸡,不然我暗中跟他说说没准还能让他高价卖给我。我若是直接跟他谈交换,估计他不但不肯跟我换,还得想方设法把我这一半虎符也坑走。现在我们先斩后奏,事后装傻,量他猜到是我,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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