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拖延,恐怕又要多费好几天才能追上了。”
海森摇头苦笑,掏出帕巾擦拭佩剑。
“r keny......”
恍惚间海森只感到谢伊扶住了他的肩膀,他转过头。
眼前是一场终其一生都没能摆脱的噩梦。
那个男人就在他的面前缓缓倒了下去,仿佛一颗失重的星辰,陨落在了无边的夜幕里。
“!y!”
“子弹打进了他的胸膛,好几处,都是要害。”
动荡的船舱里风灯摇曳,海森看着罗伯特给谢伊擦拭伤口。包扎的纱布换了一打又一打,却仍然止不住血液的流淌,和他生命的消逝。
望着躺在床上昏迷的男人,海森缓缓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想起了康纳的话,他的儿子横行北美数十年,不知遇上了多少圣殿,却说自己不认识谢伊,也从未遇到过他。
难道谢伊的征途,真的就要终止在这里了吗?终止在这片离他故乡爱尔兰万里之外的茫茫海上?终止在自己的眼前?
心里仿佛是被巨大的痛苦扼住了喉咙,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此时的谢伊躺在床上,静静地阖着双眼,面容上带着一分近乎宗教般的纯洁,肃穆安定。无声无息,无知无觉。
他是那样的安详,仿佛是回到了大地的深处,回到了母亲的子宫。
海森突然没来由地感到冷,剧烈的寒意伴随着恐惧像是深海的怪兽般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抖,不能自持。
上一次产生这种恐惧,还是在他失去父亲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有十岁,懵懵懂懂地被带离了故乡,被带往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身世完全不由自己,也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什么样,仿佛命运的风把他吹到哪里,就是哪里了……
他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那时他刚刚叛变,正被昔日同门追杀,亲眼看着门罗去世,手里拿着门罗的戒指站在他的面前,像个不知何去何从的少年,那悲痛而茫然的目光,却又像极了十岁时的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背负着叛徒的名号在整个世界奔走,为了圣殿的任务奔波,每一片大陆上都有他留下的足迹,每一片海域里都有他留下他风帆,多少生死风一般从两人身边掠过,而他从未让他有过丝毫失望。谢伊·帕特里克·寇马克,是圣殿最坚实的武器,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是他口边的骄傲,是他心中的光。
“......不动手术的话必死无疑,但是若要动手术的话,感染的风险极高,却有可能活下去。”
恍惚间,耳边传来船医的声音。
“那就赶紧动手术吧。”
海森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抬头脱口道,然而接着,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以海上行船这颠簸的情况,想要动手术是根本不可能,然而一旦靠岸,他们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就要全部白费。
黄昏的时候,海森来到了甲板上。
海风吹佛过他疲惫的面容,宽阔的的披风在他的身后飘扬而起。他望向无边的夕阳,知道海上的一天即将终结,漫长的黑夜过后,他们又将迎来新的黎明。
从他十岁起,导师雷金纳德就不断给他灌输先行者的理念,而在他成年后,为圣殿追寻有关先行者的一切都成为了他心头的重中之重。这半生来他四处奔波,遍访七大洲五大洋,拜访过繁华的城邦也曾路过荒无人烟的瀚海,享受过上宾的待遇也曾食不果腹,遭遇过疾病的侵袭和盗贼的劫掠,几次性命堪忧却又挣扎着活了过来,如今四处遗迹,只剩下了这一处,只要拿到那个盒子就能全线揭秘,眼见胜利就在前方,多年夙愿即将达成,而他又怎能忍心放弃这就要到手的一切?
父亲终生以刺客为信念,最终却为这份信念失去了生命,过早地离开了他深爱的妻子和儿女;而对他海森来说,圣殿的未来则是他的信仰,也许人生中,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信仰的指引。然而在那之上,却依然还有别的东西,比如亲情,比如爱,这些,都是他生命中难以放下的负重。
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的办法,既成圣殿,终究是要负了一方。
再望一眼火神号远去的风帆,圣殿北美分部大团长终是长叹一声,走下船舷,命令靠岸,准备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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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尾声
莫琳根号临时驻扎的荒岛一眼望去全是嶙峋的石头,傍晚时分狂风从高坡上呼啸而过,带来萧瑟的气息。船员们登陆后搭起简易的帐篷,升起了篝火。
谢伊醒了过来,但状态非常不好。他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就像是脱了水一般。船医在给他做了必要的检查后,朝海森转过身来,面色严肃。
“r ke我必须要告诉你们。”
“我们的麻醉药在炮火中被摧毁了,也没有足够的消毒用品。”
“本次手术的风险非常大,是否要做,取决于你们。”
海森看向谢伊,病人思索了一会,沉默地一点头。
“而且我的助手也在船战中死了,我缺少一双坚定的手来帮我按住病人。”
谢伊看向海森。
“r keny.”
海森来到病床旁,低下头轻声问他:
“y?你希望我帮你按住吗?”
病人极轻却又清晰地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眼中有了点光彩。
傍晚时分,帐篷里挂起了灯,罗伯特将手术用具在烛火下烧灼。帐外海风呼啸,室内却是一片死寂,风灯摇曳,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