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华在花解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对一个人类来说,很重,连身上的仙家之血也最多只能让他比正常人愈合的快点,说到底他还是个人类。
同样是初升的朝阳,在他眼中,却并没有花解元那么灿烂。
他借着站直的身子,在花解元耳边低语:“我数三声,你就带着云毚顺着东边的小道跑,明白吗!”
花解元刚刚放晴的心一下子密布阴霾,那红鸟不是死了么?连灰都不剩了啊。难道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有什么妖怪要杀过来了吗?
一……
不能这样!怎么可能这样丢下镜华,一切明明都是自己惹的祸。
二……
你能活着回来的,对吗?你能找到我的,对吗?
望着镜华笃定的眼神,花解元其实很清醒,他待在这里,是拖累,只会给镜华添麻烦。红鸟只是轻敌,才会一个一个来,换了别的妖,可不会心慈手软。
三……
花解元一咬牙,抓起云毚,头也不回地就往东面的小路冲去。
*****
确定花解元安全离开,镜华收回目光,转身面向丛林深处,神色淡然地开口:“出来吧。”
一道黑影闪过,人已经跪在他面前:“廉苏救驾来迟,还望仙君恕罪。”
“自己的主上丢了这么多天,你们居然现在才察觉。”
“您的事向来不让我们过问,所以才……”廉苏看到镜华冷冷的眼神立即改口,“廉苏知错,廉苏这就带一干弟子领罚。”
镜华淡淡地说:“起来吧,罚你们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我这副样子。”仙家之血残余之力的外泄,让廉苏一路追踪,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找到他。当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廉苏低头望着他现在的模样,说不疑惑是不可能的:“仙君怎落得这番模样,若非您独有的灵气,我刚才都不敢认您。”确实,镜华被红鸟的风刃击中之时,他就隐在他们身后了。好在廉苏并没有轻举妄动,先行探测到火焰中包裹的灵气,故才隐忍不发。
只是这一战,打得着实狼狈,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仙君,几百年没有受过伤了,眼前这如同少年般的倔强性子和受伤后赢弱的身躯,还是让他震惊了一把。
镜华不屑地轻哼,一转眼,仿佛还是那个独掌一方天地的孤傲之人:“小人奸诈,陷我于此,竟使出浮生咒。”割破的掌心被镜华一握,又渗出鲜血来,顺着指尖的缝隙,一滴滴滑落。
“浮生咒?”廉苏跟着重复,脸色却在下一秒变得惨白,“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您可是上仙啊,居然对您下此重手!”怪不得、怪不得镜华只用了凡人修仙时的灵力,而不是仙术。亏他眼戳,还以为是仙君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怎么想也傻了点。
镜华的脸也同样阴沉着:“能使出浮生咒的,哪个不是上仙,吃定了我不能怎样,可也太小瞧了我的脾气。”转而命令道:“廉苏,给我查,瑶池庆功宴的每一个人都给我彻彻底底地查!还有,这件事给我保密,西界丢不起这个脸,对外就称我下界视察去了,西界之事由你和廉风暂代我管理。”
“现在的首要任务,先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我真他妈受够了这副身子了!人不人、仙不仙,重点是,除了废柴没有别的形容词了!一只鸟!才一只鸟,就差点把我打趴了!这像话吗?!!!”撑了半天,镜华终于破功了,谪仙一般的形象再次在廉苏面前破碎。果然,还是这副少年娃娃脸比较适合他家仙君吗?他要忍耐、他要忍耐,毕竟他家仙君在他们这些内人面前,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每天总有那么几次……好吧,其实不止几天,也不止几次。
“廉苏……”镜华发现忠心耿耿的属下居然也有走神的时候,尤其是在他慷慨陈词、激烈控诉的兴头上,于是气急败坏地大喝:“廉苏!!!”
廉苏一激灵,迅速站直、点头、听令,动作一气合成:“君上请指示!”
见廉苏果然还是老样子,镜华也懒得骂他:“和我去仙界,找人!”他现在一己之力,去仙界有些困难,而且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高,谁认识他啊!
想来老实听话的廉苏却迟疑了:“仙君,可否容廉苏问一句?”
镜华心里有了打算,自然也就不急了,面对廉苏的疑问心情还算不错:“说。”
“刚才仙君故意支开的那个,是凡人吧。”他从来没见过镜华对凡人有太大的好感,可之前所见,镜华居然以身相救,廉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那么是重要的人,仙君不可能轻易丢下吧。
镜华好像没什么反应:“恩,我初来乍到,住的就是他家。”
这,上演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戏码?大好人之类的,廉苏是相信有的,但是扣在自家仙君的头上,廉苏怎么着都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镜华瞄了他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叹了口气,瞒谁都瞒不过自家的廉苏啊。但绝对不是他聪明,只是生活在一起久了,太了解他了而已,就像廉苏看到他撒气时习以为常一样。
“廉苏,”镜华唤他,眼睛却看向了天空,被朝阳照亮的天一望无际,空旷辽远,蕴含着太多未知的东西,却不是他能全部知道的,“我怀疑,那个人身上的东西与我有关。”
廉苏看着他,说这话时,镜华从没像此刻恍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