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洪绡瞧见了金默,金默自然也看见了洪绡。两人眼神一阵交错,洪绡笑着招呼道:“金姑娘,又见面了。”
先前说话的姑娘有些错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金默淡淡一瞥吓得噤若寒蝉了。
金默向着洪绡抱拳,算作见礼,仍是一言不发。
洪绡心道,这姑娘大抵是嗓子有些什么不适,她与金默不过一面之交,自不便问出来。相思却在她的身后,说道:“桃李不言。”
洪绡不解,反问她:“怎么了?”
相思道:“她中毒了。”
洪绡听相思这样说,不由得仔细打量金默,见她姿态倨傲,哪里有半分中毒的衰弱模样?因而问道:“是什么毒药?”
相思道:“这药毒性并不出众,单使人说不出话来,也没什么别的效用。只占了个无形无色难以辨别,又变化多端极难化解的好处。”
相思这话一说,说话的女子面上便露出羞惭额神情来。她是门内精研药理的弟子之一,这“桃李不言”的毒性,她当初确实并未察觉。待到大师姐显出异样的时候,她才发觉竟然已经着了道。
洪绡却有些疑惑:“单使人说不出话来?那用来有何作用?”她想不透这其中的缘由,倘若金默是一个山野女子,说不出话又识不得字,中了这毒尚能说是因为她知晓了什么秘密。可金默通身的气度,也绝非目不识丁的粗人,仍可用纸笔交谈,倘为了保守机密,可不如灭口来得保险了。
相思道:“这毒并不实用,寻常时候也绝难有人用起。毒性虽然不大,可时日一长,也会慢慢侵蚀身子,拖个一年半载的,就是真正哑了。”
那女子见相思说得头头是道,已信了三分,又听得她说起这后果,登时有些急眼,慌忙道:“那有什么法子能解?”
相思看也不看她,好似不闻。
那女子又道:“若姑娘能授以解毒之法,白清愿为姑娘鞍前马后。”
相思却仍是不为所动,在她眼中,只有洪绡一人。旁人的言语,都是耳畔风过,懒怠搭理。
洪绡有些瞧不过去,问道:“相思,你解得吗?”
洪绡发问,相思自是知无不答,清声道:“解得。这毒变化繁复,几乎每隔三日就要依据嗓子的情况换一副药方,没有现成的解药方子可言,全凭解毒之人的观察与药理,治得好,那就好了,一个不慎,保不齐连命也丢了。倘要根除,所费的功夫不比‘天下缟素’来得少。”
相思每说一句,白清面色便苍白几分,自师姐中毒以来,她对这毒可谓费尽了心思,仍旧没有什么头绪。可眼前的小姑娘,只一眼,便看出来师姐中了毒,又将毒性解毒之法说得如此详细。倘若相思所说并非杜撰,这小姑娘的医理药理较之白清可就当真是不知高了多少。
白清额上沁汗,却仍强作镇定道:“劳请姑娘为大师姐医治,白清……”她正要说出许诺的话来,突的背脊一寒,转头一瞧,一言不发的金默正蹙着眉头,目光之中含着怒意。
这自是对白清这般低声下气的不满。
白清哀求道:“大师姐,师父正在云游,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倘若如这小姑娘所说,您的嗓子当真坏了,只怕还要遭那些人闲言碎语啊。”
金默凤眼微阖,目中的光芒便不单是愠怒,更多了一种危险的警示。
白清泫然欲泣,却又不敢冲撞师姐的威严,只得默默地地垂下头,一双手捏着衣裳下摆,攥得死紧。
洪绡突然出声道:“恰巧我的毒也要解,金姑娘的毒也要解,不如就并在一起解了罢。相思,你看成吗?”她自听见相思说这毒解得,心中便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眼见金默目光投向自己,笑道:“金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无以为报,只能借花献佛,劳烦小辈了。”
金默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洪绡,直如她腰间的利刃一般,寒意森森,直刺过来。洪绡微笑着,并不畏惧与她对视,目光莹然,好似碧水深潭,望而不知深浅。
二人这般凝视良久,金默微微一颔首,向洪绡抱拳一礼,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屋子。
相思眸光一敛,她心中实是不大愿意去救金默的。一是“桃李不言”解毒颇耗心力,那人既不是洪绡,她便不大愿意去费心琢磨。二是眼下洪绡的“天下缟素”之毒也需要精心照料,倘若分心去解金默的毒,势必对洪绡的解毒有所影响。何况洪绡对那人如此热络,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因而更加不情愿了。但洪绡既已出言相求,她便再无法拒绝,只得点点头。
洪绡见相思应下,心怀一畅,笑容愈发温柔,伸手揉了揉相思的额头,笑道:“好姑娘,辛苦你了。走,咱们吃饭去。”向白清行礼告辞。
白清好容易见得相思同意,如何愿意放走二人,挽留道:“现下天色已晚,姑娘身子似有不适,不如待我师妹回来一同吃罢。”
洪绡笑意稍减,面容中难得露出几分肃然:“在下虽然内力尽失,却也不至于连走路的气力也没有了。”
白清有些愕然,这女子自见面来,始终都是笑容和煦,哪怕在大师姐的目光之下,也是一脸柔和。眼下却为了自己一句话,露出不悦的神情来。她犹不死心的说道:“姑娘勿怪,我也是好意。这城中不大安平,这个时辰外出,恐有危险。”
洪绡不为所动,拱手道:“白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今日先行告辞,改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