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
白与之回到房间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脑袋发胀,踉跄扑倒在床上,然后就呼呼睡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桌子上的黑影。
顾寻看着那人醉醺醺的回来,进屋,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倒床上睡了,心里阵阵发凉,想笑也笑不出来。
在他俯身一点点靠近的他的时候,在他附在他耳边吐着那些话气息温热的时候,在他下午满脸不耐烦甩门而去的时候,他的心情从天堂跌落到谷底,又从谷底深陷入地狱。
他知道自己和别的男子是不同的。他高大英武,武功高强,战功显赫,但他喜欢男子,单就这一点,就已经把他推入黑暗永远不得翻身。
在十八岁那年,当他胸前负伤,躺在床上,看着那个年轻大夫轻柔抚过他伤口,俯身小心翼翼包扎,呼吸间全是那人满是药香的体味。心跳的不成样子,他恐慌至极。
在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营里兄弟笑的诡秘而猥琐开一些玩笑时,他一点也不觉得兴奋,甚至,可以说是没感觉。
后来,养伤的那段时间,那位大夫偶尔过来给他换药。他内心恐惧又期待,更多的是期待,带着种隐秘的欢喜。
两人也会偶尔交谈,听那人满脸笑意的说起在故乡等他回去的妻子,他只能笑,低声应和,男人本来就该那样子啊。
那人听出他语气的落寞,疑惑问他怎么了,他笑,说,没什么,只是想起我今年也十八岁了,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那人大笑,说他也长大了,开始想媳妇儿了,眼带促狭。
伤还没痊愈,他就给家里写了封家书,请父亲上奏圣上,说自己伤重,已不再适合上战场杀敌。半月有余,父亲回信,只说让他先回家。不出几天,圣上的圣旨就到了。
他十二岁那年,就选择了跟从父亲,南征北战,而没有跟大哥一样入朝当官。血浴沙场,刀剑磨砺。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戎马生涯,整个生命都献给西北那片土地。他以为是那样的。
接到圣旨后不久,他就策马东奔,回到汴京。母亲焦灼的站在门口张望,父亲则一脸沉静。他翻身下马,也不顾满身风尘,直接跪倒在二老面前,脊背挺直,沉默不语。
顾将军看了自己儿子那倔强沉默的脸,叹了口气,起身把他拽起来,拍了拍肩膀,道,回来就好,有什么话迟些再说。一只手揽着夫人肩膀,另一只手牵着顾寻,进了顾将军府。
他一开始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处时,有过恐慌,有过绝望,更多的却是无以言说的落寞。他耳闻过世人对这种事的看法,那些人的眼神他连想都不敢想,他从来没有奢望别人能够理解。
竭力克制颤抖,平静的向父母说完自己的发现后,他垂下眼,不敢去看二老,他觉得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他们失望伤痛的眼神。
大厅静默了很长时间,沙漏发出沙沙的声音。良久,顾将军起身,把顾寻拉起来,道,先去洗漱吧,然后吃饭,至于……,你开心就好。声音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岁。
顾母也赶紧过来,擦了擦眼角,努力装出开心的样子,说,哎呀,就是,阿寻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呢,我赶紧让下人准备些你爱吃的,不对,不对,我要去亲自下厨。说完,就脚步略颤的离开了。
顾寻没有说话,嘴角紧抿,竭力稳住身形,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这几年在江湖上行走,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从落寞无助到狂肆堕落,再从不羁回落于沉静寡言。
他一度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到处漂泊了,直到遇到他。
他才相信,世界上是真存在命中注定这回事的,逃也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在构思后面的剧情的时候,咳,无数次挣扎要不要炖肉…╭(╯3╰)╮
看文的童鞋可以说说看想法撒
☆、白语芷
顾寻在黑暗中注视了那人良久,月头升的越来越高,窗外一片明亮,月光斜斜的洒了进来,却没照亮顾寻。
他保持一个姿势沉默了很久很久,只觉有飞鸟群飞而过,打更人缓慢而睡意朦胧的走过,三更了,他隐约觉得有些冷,收回脚,蜷缩起身子。
第二天日上三竿,天字一号房一片静谧,白与之在床上挣扎了会儿,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的翻身起来,踉跄的来到桌子前,倒了杯水,漱口,尔后开门喊小二,让人送洗脸水。那小二屁颠屁颠跑来,边答应边屁颠屁颠跑下楼去。
白小爷收拾完自己,慢吞吞下楼时,已经要吃午饭了,他要了些清淡小菜和小米粥,坐在大堂里吃饭。宿醉的感觉很不好受,何况,白与之本来就不是酒量很好的人,至于喝酒什么的,只是他欣赏的一种生活方式,竹林七贤,李太白,人生得意须尽欢罢了。
他极其缓慢的夹菜,仿佛手脚很不灵活一般。后来,索性,放下了碗筷,像是做出了很大决定,风一样来到掌柜面前,问,掌柜,请问可曾见过和我一同打尖儿的那位白衣男子?语气温文尔雅。
掌柜的一边拨算盘,一边抖着小胡子,心不在焉的打量了下白与之,后又捏着下巴苦想了一番,恍然大悟道,噢,那位公子啊,他天没亮就走了。
白与之愣了,有些着急的问,啊?那他有说是因为什么说去哪里了吗?他原来住哪件房啊?
掌柜望着他的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低声嚷,没啊,客人的事我们又如何多嘴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