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走,快走吧。”
李治锋翻身上马,每名少年带一个女孩,二十二匹马跟随游淼,迅速没入了风雪之中。
“驾!驾!”
声音在雪地上远远传开,游淼知道现在已是争分夺秒的时刻,多跑得一时,所有人活命的机会便多了一分,唯一的希望就是,天不要亮。
雪停了,寒风暂止,这不是个好现象,比起挨冻,游淼更宁愿老天爷多下几天大雪,雪一下下来便会掩盖蹄印,让鞑靼人难以追踪。鹅毛大雪也会令追捕变得更困难。一行人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地策马疾奔。
太阳升起来了,照得雪原一片金色,游淼粗略计算,自己等人已离开大安五十里。有人已经撑不住了,游淼却不让人休息,回头喊道:“快跑!不能休息!”
少年们在马背上昏昏欲睡,一旦冲出了险境,便是最容易让人松懈的时候,然而游淼却知道这时才是生死关头。晨起的鞑靼人一定发现了李治锋杀死的守卫,并追出了大安城,而李治锋……游淼忍不住侧头看他。
李治锋策马狂奔,数次与游淼李延骑着的战马并行,却总是一触即离。
“你还回大安去吗?”游淼喊道。
风刮了起来,呜呜地在两人耳畔吹。李治锋只是看了游淼一眼。
游淼:“李治锋——!”
李治锋:“什么?!”
游淼:“你怎么办?!”
“蓝关!”队伍最前面的一名少年大喊道。
远处就是蓝关了,然而望山跑死马,奔到蓝关近前,至少还要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跑了半天,日上中天,将雪地照得十分刺眼,诸人已将近十个时辰未吃过东西。
李治锋倏然硬生生地勒停马匹,战马狂嘶,被那巨力一扯,当即嘴角溢血。
众少年纷纷驻马,不明所以,遥望数丈外的李治锋。
李治锋抬头眺望天际,游淼跟着抬头,只听一声鹰鸣,两只鸟成为小黑点,在高空盘旋。
“鞑靼人的探鹰。”李治锋解下背后长弓,放下,接着又举起。
数人屏息,李治锋眯起眼,似在估测与鹰的距离,最后无奈摇头。
李延快不行了,游淼只得让数人就地休息片刻,少年们把李延抱下马来,李延折断的腿已因内部淤血而成了青紫色。
他策马缓缓前行,到游淼身前停下。二人马匹靠近,紧接着,游淼搂上李治锋的脖子,紧紧抱着他,两人动情相吻。过了很久很久,久得落在他们眉眼上的雪花都被彼此灼热的呼吸融化,化作水滴滚落下来,淋湿了他们的脸,李治锋才与游淼分开。
“你走吧。”李治锋说:“我替你守着蓝关,引开他们。”
游淼:“你别死。”
李治锋道:“不会,你放心,以后我给你写信。”
游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扼住他的喉咙,令他痛苦万分,却无法说出口。他深深呼吸数次,仍无法平静下来,浑身难受得直发抖。他设想过无数次与李治锋的别离,却从未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雪又下了起来,细细密密铺天盖地,带着山川的叹息,拥抱了整个蓝关。
“上马。”游淼沙着嗓子吩咐。
少年们纷纷上马,游淼调转马头,朝蓝关的方向走出数步。忍不住再次回头,见李治锋单骑孤影,驻马雪中,静静地凝视着他。
千言万语,过往的回忆,欢喜的,悲伤的,四年,仿佛一生一世,都在那一瞥里。
游淼再次下马,朝李治锋走出三步,李治锋似有触动,然而游淼却双膝一屈,直挺挺地跪在了雪地里。
“大恩不言报,沙那多。”游淼说:“此去后会无期,天南地北,唯有心中默祝。”
少年们也纷纷下马,到游淼身后,跟随他跪下。
游淼一叩首,李治锋终于为之动容,红了双目,侧过头去无声哽咽。
二叩首,少年们随之跪拜。
三叩首,游淼红着眼睛起身,上马,喝道:“驾!”
二十二骑绝尘而去,扬起雪粉,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李治锋发出一声近乎狼嗥的长啸,那声音带着隐忍,痛苦与难过。
游淼策马狂奔,带领所有人冲进了蓝关,他的热泪在寒风里飘零,听到远方李治锋的声音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发出嘶哑的叫喊,似乎竭尽全力,要将体内的那股哀伤吼出来。
彼此的声音在蓝关下久久萦绕不去。
李治锋策马冲上山峦高处,弯弓搭箭,一箭射去,探鹰发出哀鸣坠向荒野。
一队鞑靼精锐骑兵追到山下,领兵之人在蓝关前喝道:“沙那多!我知道你藏身在此!交出你放走的汉人奴隶!贺沫帖儿将军可留你全尸!否则定将屠你犬戎全族!”
李治锋松弦,一箭射穿了那鞑靼队长头颅,令他惨叫一声,栽下马去。
第136章 卷三 满江红
深夜,蓝关外。
游淼等人总算找到了落脚的地方,马匹已经连着跑了一天一夜,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必须让马儿休息。一个低谷的山洞中,火光忽明忽暗,洞口被大石掩着,外面又以树枝等杂物堆上,挡住了光。马被拴在离洞口不远处,咀嚼着树下的枯草。
游淼注视火堆,自与李治锋别后,他就沉默得近乎变了个人。
洞里十分拥挤,女人们缩在山洞最里面,男人则守在靠近洞口处。李延躺在火堆旁,无声地留眼泪,继而哭了起来,而后越哭越大声,最后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