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把头靠在我手臂,我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你不会放弃钟桥。”
“当然。”
“无论如何你都会让她回来你身边。”
“我不能失去她。”我道,“我还要端正她的思想,不让那种愚蠢至极的想法影响到她,我要将她从黑洞里拉回来。”
男孩没再出声,俄顷,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对方终于无法抵抗一天一夜没合眼所带来的疲劳,睡着了。
我凝视空中的某一点,喝着没有味道的星巴克,外面的街道传来人们的嬉笑声和车驶过马路声。
我不知道钟桥在何处,也许是我知道的地方,或者是我不知道的地方,也许她跟别的什么人在一起,有可能是嫖客,但我尽量将这一想法驱逐脑海,尽管这种情况对她而言一点也不稀奇,可我依然一百三十个不愿意发生这种状况。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到这里,她不会不回来,这里住着她的儿子,她不能撇下他一人一走了之,她会回来照顾他,如果她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在会怎样呢?会立即调头离开还是把我当透明地走进屋里?
如果她调头离开我又该如何呢?立即上去抓住她不让她走?还是呆在原地任由对方离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采取何种办法才是最适合的。思绪拧成一团乱线,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充满身心。
这些事还是留到明天再想好了,哪怕现在把脑袋想出洞来钟桥也不会回来,所以明天再来想过好了,就像思嘉丽所说的:“毕竟,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注:思嘉丽:《乱世佳人》的女主角)
“一回到定安立即收到这么一个消息,真让人不知所措。”唱片店女孩在我对面坐下,接近三个月没见,对方的头发长到肩膀往下三厘米左右,腹部微微隆起,只要不细心看,则观察不出怀孕的迹象。
对方身穿一件红色格子短袖和浅蓝色的七分牛仔裤,耳朵戴着一双红色耳环。
“确实很令我不知所措。”我注视对方的眼睛道,“我从来都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现在经历了,感觉如何?”
“无奈得想死,担心得想死,想见她想得要死。”
对方轻笑两声,“有点像我和对象以前冷战时的状况。”
“可你们没有因此而离开对方。”我喝了一口威士忌,环顾店内一周,店里正播放玛丽亚凯莉的《her》,蓝在和客人聊天,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店里的客流比晚上的客流少了两倍。
“钟桥肯定不是想离开你的,她仅仅是想不通而已。”
“你的意思是如果她想通了她会回来?”
对方点头。
“没有这么简单。”我道,“她在接受我表白的时候肯定考虑过所有情况,之后她那些思想不可抑制地影响了她,她在艰难中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我,并且不再回来。”
对方望着杯中的汽水,拿起插在杯口边缘的柠檬片含在口里。
我再次环顾店内一圈,然后喝光杯里的威士忌。
钟桥坐在长椅上,不久以前,她和筱俩人在这张椅子上度过一个夜晚,可回想起来似乎是发生在远古时期的事。离家出走这一举动没有给她带来多大抚慰,痛苦只增不减。
她想呆在筱的身边,比任何一个人都想,可脑中的弦紧紧拉住她提醒她作出了离开对方的决定后就不能反悔,这是她钟桥经过深思熟虑且极度艰难地作出的决定,她知道如果她不彻底斩断与筱的联系,对方必定不会死心。
现在的痛苦也许是暂时性的,可能被时间冲淡之后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可以放下关于筱的一切,然后生活重新回到与以前毫无二致的状态。
钟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成拳头,意识又不听使唤地飘到筱身上。如果筱知道她已经离开她会怎样呢?她会立即冲到街上寻找自己?抑或是相反的情况?德肯定跑到筱那里去告诉她我离开她的原因,那筱知道后会怎样呢?大概会为我那些在她看来是愚蠢至极的想法感到可笑。不过愚蠢至极也好,可笑也好,我还是要这么做。
“这位漂亮的小姐,不介意我坐在你身边吧?”陌生的声音振动钟桥的耳膜,钟桥抬头打量站在自己前面的人,对方的身高与筱相仿,身材纤瘦却不柔弱,钟桥甚至能察觉到在这副身体内蕴含的力量。对方双手插在衣袋,眼角微微向上挑,用一种让钟桥感到自己没穿衣服的视线打量钟桥。钟桥用食指擦去眼角的湿润,往旁边移动身子,腾出一个空位,对方顺势坐下,目光依旧没有从钟桥身上离开。
“我最不忍心看到美人在我面前掉泪,那样的话我会很想让弄哭你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对方的话使钟桥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双眼瞪大,表情惊恐。
对方轻笑两声,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取一张递给钟桥,“玩笑而已。”
怎么能够开这种玩笑呢?钟桥差点脱口而出,再次审视身边这个陌生人,留意到对方没有喉结时,钟桥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可言,只有病态的苍白,眼眸半眯,一头利索干净的短发,鼻子完全仿照西方人的高挺雕刻出来,嘴角如眼角微微上挑般上扬,钟桥不喜欢对方这种不怀好意的微笑,还有那锐利、毫无感情的视线,钟桥同样起不了好感。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