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慕容时已跃回船上去,站于船首不远处,奋力挥动袖袍,莫愁湖无风起浪,将小船推到了湖中心去。
眷恋?少年情【三】
筝音渐起,宋宁端着茶杯,眯起双目凝视眼前专心致志的慕容时。他曾听过这曲子,正是那日凌晨郭逸出宫前听闻此曲,才到朴宸殿与他一叙。也正因那次,才令他与郭逸之间嫌隙尽弃,甚至连留在慕容时身边安静的照顾他,也是郭逸一番鼓励之后嘱咐了他的。
只是,如今他突然弹起这首曲子,倒令宋宁有些不解。
一曲终了,慕容时叹了口气,回头冲宋宁笑道:“难怪当日师傅招架不来。筝音确是较琴音尖锐不少,失了平静气息。”
“你究竟想说什么,莫要再绕弯了。”宋宁摇摇头,有些好笑的望着慕容时:“越国天子平日政事繁忙,若非是有十足必要,否则根本不会碰这类乐具。纵然此刻是悠闲不少,为夫也不是傻子,不信你那一套说辞,且直言便是。”
慕容时随手在筝弦上拂了几下,扬出几个不成调的音来,凤目低垂,似在看湖中游鱼嬉闹。他收敛了笑意,轻声道:“其实若换了任何人,我也不屑解释,更不愿旁人知道。纵然是厉儿,想必他至死也不会对师傅吐透任何一个字。”
“但唯独你,”他说着,小心越过放茶的小几,坐到宋宁身边去:“我实在不愿你再……哎。我与厉儿对师傅如此依赖,甚至可谓眷恋不已,其实并非常人所见那般,只是师徒情转化而成的。其实,纵然是师傅他自己也不曾知晓,他当年进宫入军机大营做统领,后任太傅之职,在我与肃恭眼里看出来,竟远胜其教诲之恩。”
“怎么说得好像再生父母一般?”宋宁见他神色不佳,心知必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唯恐他情绪不稳之际翻了船掉进湖里去,连忙将他揽近了些,嘴上还不忘故意玩笑。
慕容时懒懒的靠在宋宁肩上,顺手指了指茶杯,宋宁便立即将茶递到他手上,待他喝下又小心放回去,一直便将视线牢牢锁在他面上,生怕有何不妥。
“你不必如此担心,早过了这十数载,没那么难受。”慕容时抿着唇,凤目弯了弯,睫毛微颤着,道出数载之前,远在郭逸从师之后、他与慕容厉方才六岁与四岁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慕容时已会念书了,时常偷往御书房去,翻看他觉得有兴趣的任何书籍。至于慕容厉,却是成天只会哭闹着要母后,往往一整日下来,鼻子始终都是红的。
是年,两人母亲,越国当时的皇后莫名中毒而亡。其子慕容时、慕容厉两人,在后宫中由王福代管,却实际上根本不曾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两人的父皇,宫中嫔妃尚有好些个,虽说皇后死去一年内不曾再有公主皇子出世,却也还有十来个慕容时与慕容厉以外的孩子,一般的是皇子公主,一般的有父有母。唯独他们,却是例外。
好在慕容时年纪虽小,却颇为懂事。他时常将哭闹不休的慕容厉带到凤鸣轩去玩耍,以慰其思母之情。也还能哄住幼时乖顺的皇弟。
只是数月后,宫中离奇事情越发的多了起来,渐渐的有好些个皇子公主都失去了母亲,他们的父皇失去了数个妃子,也渐开始变得暴燥不安了些。
正是这等情形下,他们的父皇或许感到十分压抑与恐慌,这才又放下宫中一切,自行出去,以普通游历的侠客身份,就像从前与郭逸的父亲一道时一般,在外四处巡视,想要伺机找到些许线索。
慕容时缓缓说着,睁开眼看了看宋宁,扯出几分笑意:“当时确是痛恨父皇弃我们于不顾,如今想来,若是你出了事,只怕我还远不如父皇镇定。他那时会在天山附近遇到师傅,想必也是一路发现了什么,尾随赵谦而至,才会称了赵谦的意,也无意间解了我与厉儿的困。”
原来当时宫中皇帝不在,便有几个妃子投靠了宰相大人的侄女李嫣。李嫣当时亦是后宫中一名嫔妃,虽不得宠,因着其舅父之故,也不曾被冷落过。
但就只是因着不曾被冷落,便已能在其它嫔妃之中算得上受宠了——最得帝王心的皇后死了,最受宠的妃子也相继身亡,自然便能排得到她。
“她将所有皇子公主迁到了后面宁语堂居住,说是这样方便一道学习,也好令皇家血脉互相亲近,不生嫌隙。”慕容时冷笑首道:“说得倒是动人之极,连王福也是与她一路的,自然立刻便派人将我等全搬了过去。那凤鸣轩,便自然空了出来,想必是留给她自己的。”
而后慕容时与慕容厉便见识了所谓的血脉相亲。几个死了母亲的孩子,在其余众嫔妃的子嗣包围之下,要么今日被人推下湖去,再么明日书本不见了或是干脆连人也不见了。
年方四岁的慕容厉吓得哇哇大哭,较数月前母后身故之时,反倒更为可怜了。
慕容时便在某个晚上,趁着小孩子与内侍全都睡着了的时候,叫醒了慕容厉,拉着他跑回凤鸣轩去,跪在庭院里说了一番话。
“当日我便告诉厉儿,若是再这般成日里只会哭泣不休,迟早便也会不知被带到何处、又或是干脆坠湖而亡!我教他念书,只到认识字能通读便止,余下时日,我便与他一道,暗地找到凤鸣轩的侍卫们,央了他们教我二人防身之术。亏得当年母后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