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带着满腔的欢喜嫁进靳家的,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十里红妆铺了整整一条长街,百姓人头攒动,都争着一睹这百年难遇的大排场。
洞房花烛夜里,我被嬷嬷带至床边,我小声问嬷嬷可见到了那新郎?嬷嬷嬉笑道好得紧啊好得紧。我的脸瞬间红透了,稍稍酝酿了下感情,想着待会他掀起锦帕时我应该给他一个如何美好的笑脸,又想我该对他说夫君,从今以后我将与你福祸共当。
那日正值月圆之夜,月光透过纸窗满满地铺洒了一地,破碎的月光看起来甚是惨淡。直到龙凤烛全部燃尽,嬷嬷才进来有些为难地劝说道:“公主先休息吧,驸马他,许是临时有事。”
我有些茫然,出阁前母妃告诉了我很多事,可所有事都建立在新郎在场的基础之上,没有人告诉我如果新婚之夜新郎不出现,新娘该如何做。
我略略抬起头,对嬷嬷点了点头,兀自掀开盖头,将它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边,生生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早他才回来,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得与他竟有几分相似,我正在疑惑之际,他便开口道:“你,这个家里除了我爹和我以外,还有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给他麻烦的,除此之外,其他人你可随意使唤。”说罢便再次走了,连一句交代也不曾想到要给我。
后来我打听到那孩子叫靳如愿,是将军抚养大的,算了算年纪,将军十岁生子未免过早,想必也是拿他当亲弟弟的,这样一想明白我心情就好了一些。我想如愿如愿,如人心愿,当真是个好名字,与他搞好关系兴许也讨得到将军的欢心。那日我得知他在池塘边玩耍便去寻他,那孩子负手而立,一席白衣挂在瘦弱的身躯上,显得与世而独立。
“你来找我吗?”不等我开口,如愿便回过头问道,“听说近来你时常向旁人打听我的事,你可是想找我麻烦?”
也就是十岁的小孩子,却周身散发出一股子不能靠近的煞气。我踉跄地退后一步,看着他有些微怔。
“其实他想娶的是我,奈何我不是女孩子,老将军不愿意。如愿如愿,到头来谁也不能如愿。”那孩子嘟着嘴,一副当真很委屈的样子,转而又恨恨看向我,“他才不会喜欢你呢,你死了心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明知一个小孩子的话没什么可信的,可他却偏偏说的让你觉得不得不信。
那日晚上将军终于与我圆了房,迟到了一个月的圆房。
微张着带有酒香的唇,含住了我的舌尖,那一刻,想到的是出嫁前嬷嬷给我gtu,当时脸红心跳,坐在新房时还紧张一片,如今,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他扭转了我的头,看着我的侧脸微怔了片刻,然后是不可抑制的情难自已。
当真是眠鬓压落花,香汗浸红纱。
载着满腔的春光与山水,我想,这个人,从今以后便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天。
第二日清晨,我睁开眼时将军已经穿戴完毕,他对我温柔地一笑,说“听说昨日你去见了如愿,望你以后还是不要想着欺辱他的好。天还早,你可多睡一会儿。”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那堪称完美的落红,内心空荡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本没有想着要欺辱他,怎的所有人都觉得我要欺辱他,我在宫中活了十五年,还不曾受过什么委屈,那一天,却是感到了莫大的委屈。
但好在将军依然对我温柔,一年后,我便诞下了靳家长孙,取名靳思芷。思芷长得颇是可爱,也颇得将军喜爱,将军时常抱着思芷说如愿儿时也是这般的顽皮。再后来他便常带思芷去与如愿玩耍,一日我路过后花园,恰看到如愿与,而靳尚在一旁笑得一脸温柔,许是烟花三月,草长莺飞,一切都太美好了,连带着那景中人都似是天然,仿若本该就这样。多余的我于是赶快走开,生怕他们全都意识到我的多余。
自那日后我便一病不起,祗哥哥派宫里的御医来瞧,御医说我只是休息不够,多休息便好。我讥讽一笑,庸医大抵都是如此。我自是知道我得的是心病,自从有了思芷将军便不曾再碰过我,我是做什么功用的我早在这些年里想明白了。早些年还会仗着娘家势力当真去与如愿较劲,可如今已是二十有一的年纪,早就不是什么豆蔻年华,也没什么可争的了。我看透了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听厌了他那句以后别再与如愿为难了,争只能让我更招人厌,尤其是招他的厌。
有些事当真是一辈子不知道的好,可是有些事却是由不得你想或是不想的,现在想来总觉得一切皆是命,万事不由人。
自从病了以后我是从不离开我的小院的,可那日听说祗哥哥来了,便不等人来通报便急着赶了过去,就在及近时,只听祗哥哥大喊一句“你究竟要如何?!”
将军声音更是沙哑,“你要我如何?哼,你知道思芷是怎样生出来的吗?若不是她侧脸与你相似,我怕是断不愿去碰她的!”
那日我落荒而逃,丫鬟见我狼狈不堪地样子吓了一跳,我踉跄摔倒,一口鲜血喷出,自此命不久矣。
原来他看着我,从来看得都不是我。
可笑的是我争了六年,竟都选错了争的对象。
没过几日,如愿来看我,放下了全身炸起的毛,看起来十分的友好。他抓着我的手淡淡道:“其实我从前便知道靳尚心里的人从来不是我,只是我不想让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