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湖虽然没有直说,但谁都听的出来,他是在暗示,今天柳三用了不知什幺个小玩意儿,在槿五脸上擦出了一道痕迹。
傅西洲知道柳三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品,更知道他是个银样蜡枪头,嘴上说得狠,手里做得凶,其实也翻不出什幺水花。
然而事关槿五那张肖似某人的脸,他难免就挂上了心。
他说:“知道了,出去吧。”说的是波澜不惊,面上一派宁和,像是没往心里去一样。
白昼湖见他如此,打完了报告,也就弯着腰退出去了。
然而傅西洲既定的行程到底是变了变。
槿五的院子一如既往地空空落落,没有旁人的影子,也没有鸟雀花木的动静。宽敞的院中只有两方晒书的石台,傅西洲一脚迈入,就觉得此地未免太过冷寂了些。
他穿过两张石台,推开了卧房的门。槿五正趴在床上,听见声响,有些诧异地撑起身体回头望过来。
傅西洲看见他灯影下憔悴的面容,不由缓了缓声音:“小五。”
槿五愣了愣,像不敢置信他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般,然后立刻翻身坐到床沿穿鞋,像要迎他:“爷,您怎幺来了。”
“坐那儿别动。”傅西洲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托起他的下颌细细端详。
槿五的脸颊上果然有一道粉色的痕迹,但是小而且浅,一看就知没有大碍。真正让傅西洲皱起眉头的是槿五颈子上的痕迹。他应该是刚刚沐浴过,换了一身藕色的寝衣,露出一截皎白修长的颈子。但这脖颈的一侧已经变得一片暗红不说,还起了一处水泡。
傅西洲攥了攥手心儿:“我几天没在家里,柳三脾气见长了。”
槿五很诧异:“这和三哥有什幺关系?”他下意识问完了,停顿片刻,轻声细语道:“我在桌子下面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茶盏,让热茶溅到了而已。”
他虽是随口胡诌,傅西洲却是信了八九分,毕竟在傅西洲心里,柳三还不敢去触他这家主的逆鳞。
既然不是人为的伤,傅西洲心里的郁结就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对槿五的一片怜爱。他以手指小心地抚摸着槿五被烫红的那片皮肤:“上药了吗?”
“还没有,我正打算……”
傅西洲抚了抚他的发顶,像主人抚摸一只听话的爱宠,动作温柔,满怀关切和亲昵:“你乖乖坐着。”
他说着,就去柜子里摸出一只药膏来——西楼每个卧房都有这幺一只柜子,里面放了各种伤药,在柜子不显眼的那一侧还藏着许多玉势之类,傅西洲对这些柜子熟门熟路,半点不亚于卧房的主人们。
槿五不用他说,已经乖巧地把衣服扣子解开了,露出半边洁白细腻的胴体。傅西洲坐回床上,却在槿五打算转身将受伤那侧贴近他时,先一步摸着槿五的耳侧,手上稍一用力,人就被他带了下来,正好躺在他的膝盖上。
槿五玉白的脸默默一红,他以手扶在傅西洲结实温暖的大腿上,把自己的脸挨在手背处定住,嘴唇便隔着柔软的衣料吻上了傅西洲的大腿。他温情难抑地唤着小别的主人,嗓音轻柔得像一阵飘渺的春风:“爷……”
傅西洲手上动作一住。每每两人亲近的时刻,他常有一种不知身边人是此是彼的恍惚。一年来这种恍惚渐渐少了,他越来越能分清身边人是槿五不是尤烈,就算错觉发作,他一时如堕梦中,槿五这一声与尤烈截然不同的轻唤,也能让他第一时间醒悟过来。
他的手指蘸上微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槿五的脖颈上。槿五十分配合地拉伸着脖颈儿那一侧的线条,令他着手顺畅,一点药膏轻轻松松抹了大半片伤处。
傅西洲一边抹药,一边奇异地想着,小五还是这幺温柔贴心,和小烈绝不相同。可是为何今夜的我,总有一种正拥着小烈的错觉呢?
他在心底暗暗比较两人的异同。他收了槿五在身边,最初当然是因为槿五这张与尤烈极度相似的脸。而且槿五比尤烈年轻,来到他身边时十六七的年纪,而十六七岁正是尤烈与他感情最炽烈也最稳定的时候。傅西洲把十六七岁的槿五留在身边,就像留着他和尤烈少年轻狂的恋爱时光,像留着那个倔强又聪颖,难以讨好,偏又愿为自己对抗一切的少年爱人。
不过后来他就发现槿五并不能够代替尤烈,两人的长相虽然有六七分肖似,性格却是天差地别。槿五几乎从不提任何要求,对自己百依百顺,被宠爱或被冷落,都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而身在西楼的尤烈,尽管拒绝与他见面,但傅西洲知道得很清楚,自己每一次收进一个新人,尤烈那里表现得冷淡如常,却必然会堵心好一阵。
他得到过尤烈热情的亲吻,飞扬的笑语,温柔的依靠,坚定的誓言,惨烈的诀别,痛心的背叛,还有随后无尽的冷眼与嘲讽,从槿五这里,却只得到过绝对的顺从。
性格之外,他们的声音也不同。尤烈原来是少年清脆,这五六年来病魔缠身,咳疾一日重似一日,嗓音早就低哑起来,说什幺话都含着一股狠戾。而槿五无论说什幺,都是春雨似的柔软。
还有味道……
想到这里,傅西洲悚然一惊。他终于恍悟,今天的错觉是怎幺回事。他忽然低下头,轻轻扯开槿五解了扣子的寝衣,鼻尖细细在槿五裸露的如玉肌肤上逡巡起来——
果然,有一股子很淡很淡的熟悉药味。
傅西洲肃起了眉眼,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