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觉得雪球落水的声音很有趣,而水面上的波纹似乎也挺好看的,他攒了一个又一个雪球,接连不断地扔下去。然后趴在栏杆上,望着水面此起彼伏的波纹发呆。水面渐渐息止,水中显出桥上的倒影,一个眼睛很大,个子瘦小的男生趴在栏杆上发呆。
我长得也不好看哪,可他干吗老是找我玩。安澜心里犯嘀咕,他对所有的员工都这样吗?他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应该主动一点嘛,说不定是拿我寻开心呢,死神嘛,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怎么会看中我这样的。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察觉水里的倒影眨了一下眼睛!
安澜汗毛乍起,吓得心脏都停住了。他扶着栏杆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始终不见辰夜回来,一阵冷风吹来,他腿脚有些发麻,刚抬起脚,身体不由自主地歪斜,仿佛有一阵巨大的吸力似的,直直地掉进了水里。
水面上泛起巨大的水花,就在这时,辰夜在黑夜里现形,将即将落入水中的安澜捞起,顺带也抓住了水里的一只手——纤细稚嫩、却沾满了血液和黄白色粘稠物,水面开始剧烈动荡。
辰夜把安澜放在桥上背风的角落里,一只手幻化出黑色的镰刀,刀刃在水里轻轻一挑,勾出一个黑色的近乎腐烂的小被褥,被褥裹成一团,这是很多家长在冬天包裹婴儿的方式。
这一团棉褥勾上来扔在桥面上后,四周的空气里迅速散发剧烈的恶臭,以及尖利的婴儿哭泣声音。
辰夜叹口气,不知道又是什么糊涂人做出这种事情,他掩着鼻子走上前,棉褥鼓鼓的,包裹得十分严实,如果里面真的有婴儿的话,瞧身形应该还不足月。他用镰刀碰了一下,立刻从缝隙里溢出黑色粘稠的尸液。
这灵魂混沌无知,又凶恶阴狠,和它完全没有道理可讲。辰夜不和它废话,打电话叫来了运送灵魂的公交车。车很快在桥边停下,车门打开,胖胖的司机闻到这味道,连连干呕,又把门关上,连声叫骂,不许它上车。过了一会儿,他戴着口罩从车上下来,打开车底装行李的盖子,挪出一小片地方,吼道:“只能待在这里了,这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鬼东西,也亏你找得到。”
小棉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尖利的哭声也是有增无减。
辰夜蹲下来,轻轻地说:“你乖乖的上去,有好地方等你。留在这黑漆漆水沟里有什么好的,我念你年幼无知才放过你,否则凭你害的这么多人性命,我杀你一百次都有余。”
停了一会儿,小棉褥四周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气,聚在一起,约有足球大小,这黑气缓缓地飘到车底的行李架上,安静地悬浮着。司机重重地盖上车盖,喘着粗气走上驾驶位置上,同辰夜摆摆手,驾车离开了。
哭叫声和恶臭已经消失,地面上的那个棉褥干瘪下来,看起来就像是垃圾堆里的一块破布。辰夜了结这件事情,转过身去看安澜,安澜受到惊吓,又浸了水,已经昏过去多时了。
安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地毯和天花板的样式,这应该是一家档次不错的酒店。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他一头雾水,床头灯还亮着,但是窗帘紧闭,看不出白天还是夜里。
他掀开棉被想坐起来,才发觉身上滑溜溜的,掀开棉被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竟是一丝-不挂。他有点懵了,难道是昨晚和别人开房了?可是跟谁呢?完全没有印象了。
辰夜穿着白色的浴袍,从卫生间走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坐在床边问:“睡醒了,饿不饿?”
安澜的身体比大脑诚实:“饿。”
辰夜拨通了床边的电话,叫了一份早饭,不一会儿就有服务员推着小餐车进来,依次放下餐盘后离开。安澜趁辰夜在外面给服务员小费的时候,关上卧室的门,随便找了一件浴袍穿上,跑到卫生间洗脸刷牙。
两人围坐在小圆桌旁吃早饭,安澜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了,他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而且对水里的恶灵很感兴趣。辰夜跟他解释:“那个恶灵来源于人流医院的医疗垃圾,这是一种煞气很重的鬼婴,东南亚一些地区的人曾经专门培养它来复仇。它的形成条件很特殊,必须是直系血亲乱-伦所生,即父女或者母子所孕,待胎儿成形后,直接从母体中剖出,并每日喂给它人血,百日后方成。昨天我们遇到的那个,我猜测是偶然形成的,那孩子被引产后,却没有死,混在一堆死胎中被丢弃在桥洞下,吸食腐肉污血,成了鬼婴.”
安澜放下手中的煎蛋,听了这些话之后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他想了想,问:“我的衣服呢?”
“拿去洗了,过一会儿服务员会送过来的。”辰夜低头用勺子搅拌着咖啡。
安澜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绒毛,压低声音说:“是你给我洗的澡吗”
辰夜翘起嘴角笑了笑,点头,又补充说:“你不用不好意思,都是男孩子嘛。”
安澜把脸埋在桌子底下,揪着衣角的毛线,又无奈又生气。
“哈哈哈。”辰夜忍不住笑,放下勺子站起来,把椅子拉到安澜旁边,坐下,硬把安澜揽在自己怀里,柔声说:“你不讨厌我吧?”
“……”
“你昨天掉进水里,身上都湿透了,所以我才帮你洗了澡,你生气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