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站在她的身边,身着端正的女官服饰,她已经在中秋宴之后被封为四品待诏,专门留在大明宫为武则天草拟诏书。看着这三日上官婉儿不断被武则天召见,萧景的面色从未好看过。
上官婉儿跪在地上,缓慢而坚定道:“婉儿恳请天后娘娘允准出宫。”
武则天面色微动,身边的萧景便知道了她心中的不悦,暗自高兴,也不知道这上官婉儿得了什么毛病,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出宫,天后娘娘将内翰林交给她打理,实在是太看的起她了。
“你可知本宫将会在内翰林花多少心思?”武则天身子前倾道。
你可知本宫将会在你身上花多少心思?本宫对你寄予厚望,可你怎么如此的不开窍,非要出宫。上官婉儿,宫外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甘愿放弃这里的一切,甘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契机?
“婉儿知道辜负了天后娘娘的期许,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上官婉儿将头重重地磕碰在地上,衣袖稍被带起,露出右手腕上一串银色的链子来。“关于内翰林,天后的吩咐,婉儿不敢怠慢,所有的东西皆已经写成册子,请天后过目。”
萧景望着婉儿手中的册子一呆,短短几日,她竟然已经理好了这些东西?从婉儿手中接过这一叠厚重的纸张,萧景看见她指尖上未干的墨水,还有她眼下的青丝。
她这是豁出命去了,究竟想要出宫作何,她自小就在掖庭,不可能在宫外有什么相熟的人。
武则天没有接过册子,萧景只能轻轻地放在桌案上,偷偷睨见武则天的脸色,即使不是对着自己,也足以让自己心惊胆寒。
就当在场的众人都认为上官婉儿凶多吉少的时候,武则天说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上官婉儿,恃宠而骄,罚你出宫入白马寺一月面壁思过,为天皇在佛前祈福!”武则天起身,拂袖而去。
上官婉儿直起身,眼中含泪道:“多谢天后娘娘开恩!”
离开大明宫殿,婉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颇为轻松自在。抬手看着右手腕上的银色链子,轻轻抚摸着,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司马哥哥,婉儿出宫来找你了,虽然只有一月,但总比毫无机会来的好,婉儿相信,一定会找到你的。
下了重重的阶梯,上官婉儿忽而发觉面前停了一顶轿子,以她如今的身份不必退避三分,但也需要立在一侧以示敬意。暗香的出现让婉儿觉得惊奇,因为她一直是太平公主的贴身侍女,若是她出现在了此处,那么表明……
暗香撩开轿子的帘布,从轿中伸出一双以金丝镶边的黑色靴子。
婉儿缓缓抬头,将视线落在了那人身上。
果然是她,是昏迷了几日的太平公主,她终于安好了身子,终于醒来了。
“上官婉儿参见公主殿下。”
李令月轻咳着,瞥了一眼上官婉儿,并未多说一句,由暗香扶着朝着大明宫拾级而上。
上官婉儿望着她的背影犹豫着是否开口,她想问太平是否还记得司马安。但转念思量,以公主显赫的身份又怎么会记挂一个小小的内侍,于是只好作罢。
上官婉儿不知道,在她与李令月擦肩而过之后,在她离开之后,站在高处的李令月转身回眸盯着她的身影,许久着沉默不语。
☆、情殇
长安城城门边,有一个马车夫正在检查缰绳是否牢固,一个穿着浅蓝色罗裙,白色上装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但瞧她行事作风,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长安城内极少有小姐自己出门的,故而马车夫对她印象特别深刻。
“姑娘,去哪里?”车夫接好了银子,稍稍低头,想要睨一眼她的样貌,但却被她轻巧避开。
“去南山,劳烦了。”她说罢便亲自掀帘入内坐定。
车夫也是个老实人,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上路,南山就在长安城外,地势算不得高,但有些要紧处陡峭的很,若是速度过快,那必将有坠崖的危险。
“姑娘,你一个人去南山干什么?”车夫问。
“找一个人。”里面的人答。
“这山里没有人。”车夫用缰绳控制好马匹,继续道,“这段路可须得小心着些,否则就像是前几日过往的人一样,连车带人翻了下去,连尸体都找不到拉。”
“请停一下。”
车夫虽然诧异,但还是听了吩咐,见那女子拉开窗帘,往外侧山谷看了一眼道:“他们是在这里出事的?”
“就是那儿。”车夫指了指一个拐角道,“之前长安令派人来调查过,也是小的驾的车。”
话还未完,便见那女子下了马车,斗笠轻纱被风稍吹起,露出她的侧脸。车夫在长安城内呆了大半辈子,见过形形□的女子不少,面前这一个虽不至于有倾城绝色,但长相已然不俗,温和的谈吐更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不像一般娇生惯养的人。
见她站在那儿许久不语,车夫问道:“姑娘,你认识那些人?”
“嗯,”女子答道,她站的笔直,揭下斗笠,一双专注的眼望着那幽深的山□,“这下面是什么地方,可有路下去?”
“姑娘您可别开玩笑,”车夫严肃道,“这下面一般人可没胆下去,要有也是个别不怕死的药农,为了这底下的灵芝豁出命。”
女子皱眉,“那些药农住在何处?”
“城内我倒认识一家……”车夫念叨着,忽而怔住瞪大眼睛道,“姑娘你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