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的。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吧。
片刻后,莫涯开始磨牙,他睡着了。
窗外西风席席,撩拨秋色。屋内光照下,难分彼此的黑影一动不动。
谧静时分,门却被无情推开,谛听木然地走了进来。
夕阳血红,如他身上的血渍一般,血红。
那绪没有放开莫涯,用焦急眼神取代了询问。
“我去迟了。孟槐只剩了一口气,临死前说攻击他的兽是只貔貅。”
“貔貅?”那绪蹙眉。
“还有,孟槐的眼睛没了。”早该猜到是那家伙!谛听眼睫半垂,咬牙,面无表情。
熟睡的莫涯也皱了皱眉,却没有醒。
“谛听……”
“只差一点,本来我就能抓到他的!”谛听握紧拳头,快要干涸的血珠从指缝里坠落,“前几夜,我在山下听过嘶叫声,估计就是那貔貅。我再去找次!”
“谛听,貔貅凶恶,堪比修罗,你叫不出他本名,恐怕斗他不过。”不是恐怕,其实是肯定。
“我不去找,难道还指望这孽畜主动来敲寺门吗?”
谛听话音刚落,只听寺外,有人慢条斯理地轻扣寺门上斑驳的铜环:“俗人椴会求医拜山,请问那绪大师,在吗?”
第13章
门是那绪开的,开时,寺外已经起雾,山径石阶雾气缥缈。
那绪和椴会谈几句闲天,那绪就把人给放进来了。
和关门放狗一样简单,只是步骤似乎反了反。
这一放,惹了老大多人不乐意。
当然,也有乐意的。
乐意的那位,头比常人大了许多——是高守。
“椴会兄,你怎么会来?”高守不顾病痛冲出来,唏嘘不已,他,好苦啊!
瞎眼椴会很快辨出高守声音,故友相见,特别感动,也分外眼红,就更没了离开的打算。
心里不乐意的几位交换了下彼此的眼神。
托万佛寺佛香熏陶的福,他们突然有了种佛门难得的默契——排外!
第一个出场的是游光,本来嘛,他算万佛寺里崭新的一只灵兽,要尽情表现,才能被大众所接受。
于是,他自告奋勇,很含蓄地跟在那绪身后,一直跟进了屋,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它不要那么快从新欢变旧颜。
随后,游光欢乐地蹦出来,身上还穿着一袭清爽的僧衣,头颈还坠着一串长长的佛珠。
“这个,”见其他人都有希冀的目光注视自己,游光有点不好意思,爪子激动地捂着小脸,“这个是那绪小时候的僧袍,改了让我穿,我……我穿得好看吗?”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谛听揉眉:“我去和那绪说。”
翌日,谛听起了个大早,发现商量的目标正在洗衣,两只大木盆。
“我有事同你说。”谛听语调威严,眼神依旧有点喜感。
那绪颔首,将其中一只木盆推给谛听:“帮忙。”
谛听见此木盆只单件衣什,就边洗,边给那绪条分缕析:“新来这人有毛病,非要来破破烂烂的寺庙,肯定有意图。”
“是有毛病,眼病。”
“是他身上戾气过剩。”
“我知道。”还算有点佛根,察觉到了。
“你知道?知道还留他?我要去追那只貔貅,肯定远行在外,万一他闹什么事,鞭长莫及。”谛听语重心长。
“可是当时起雾了,赶人下山,不近人情。”
谛听翻眼,刻薄道:“他是个瞎子,起雾对他行路有影响吗?”
那绪顿了顿,恍然:“我没想到这层。人已经留了,算了。”
谛听挫败,将袖子又卷高三寸,赌气将手上的衣物用力搓搓,忽地问道:“这是什么,你给我洗什么?”
那绪凑近看看:“这条应是高施主亵裤,因是红色,我怕与其他混在一起褪色,所以另放了只盆。”
谛听立即松手,脸色苍白,暴跳:“为什么我要洗他的!?”
那绪认真地伸出一根手指:“他受伤你多少有责任。”
然后,那绪又看看自己眼前那只满满的木盆,微笑道:“你可以与我换只木盆洗。”
“铛,铛,铛。”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所以小和尚开始撞钟。
那嗔摆动小胖手,指挥游光站在打钟棒上,来回晃着敲大铜钟。
谛听回来,一直闷头抖手。
“成事了?”蹲地的莫涯靠着大树仰头眯眼看枯枝。
“他是一寺之主。”谛听嘟嘴。
“塌台。”莫涯神勇地站起身,拍拍谛听的肩,“我去试试。”
那绪正在晾衣。
“他不是好人。”莫涯开门见山。
那绪不响。莫涯认定那绪还没反应过来:“他不是好人,留着怕你吃亏。”
“知道了。”那绪一件件抖开湿淋淋的衣衫。
莫涯有点光火,眼珠一转,眉目嘴角荡漾起恶毒春色:“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他人品不佳吗?”
“为何?”
莫涯贼贼一乐,靠近那绪。
晨风习习,卷着寒意,让山青衣衫的那绪裹带着一股清凌味儿。
“因为,我和他野合过。”莫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那绪微微地,很微微地,一愣。
莫涯说完,也跟着愣了下。
沉了好一会,莫涯轻咳一声,混沌笑道:“是不是要我把整个细节都说明下,你才认定他是孬种?”这笑容在旭日下太过妖娆。
“不必了,这事容我想想。傍晚,给答案。”
时间很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