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表情,突然让瑞心觉得似曾相识。她努力回想着…是餐桌旁,是她拿皮箱要走的那一天,她第一次出门前…凯萝,也是这个表情。
瑞心知道有事,她没有那么天真了。
她看着凯萝还没有回话,她不只是不习惯坦白,瑞心知道,现在凯萝更给自己压力,连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对她而言都可能是压力。就好像愈急愈打不开罐头的盖子一样,她必须要慢慢来,要有耐心、要有方法。
凯萝似乎有点焦急,她张开了嘴想说,但只先眨了眨眼,似乎还在想要怎么说。
瑞心决定先说话,让凯萝有更多时间,“凯萝,我受伤了,你一直在照顾我。”
“我也很喜欢你这样疼爱我…”瑞心说着,然后凯萝果然如她想的,脸色放松了下来,她果然更靠过来、伸手轻抚着瑞心的头。
瑞心试着观察凯萝,她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美丽的嘴角。
凯萝现在一定全神贯注在我身上了,她已经忘记了烦恼,她一下子眼里就只有我。她的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但她的烦恼并没有消失,只是她现在可以扮演她理想的角色,她暂时很开心。瑞心这么判读着。
“我喜欢你照顾我,你知道的。”瑞心轻声对她说,
“真的吗?但是我不喜欢你把自己撞成这样了…”凯萝微笑着说,她不是真的不喜欢。只是几句话,只要说对话,就可以让凯萝放松下来。
瑞心耐心地等到这一刻,才说:“但是我还是要照顾你,我还是要你可以依靠我,你知道吗?”
凯萝的眼神里闪过一点疑惑,但她的微笑仍在,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瑞心,她还在听,她还没漂走,也还没退缩,
“虽然我身体现在不能靠!”她看着凯萝轻笑着,“但是我可以听你说你的烦恼,”
“我也希望你能需要我。就像你很喜欢我需要你一样。”希望你能懂,凯萝,
“你需要我吗?”瑞心真切地问她,
“你愿意依靠我吗?”她又补了一句,然后才问:“晚餐发生什么事了?”
凯萝又不自觉的叹气,但她握起瑞心的手,那手…并没有传来紧张。瑞心握着她,希望给她力量。于是凯萝先说了两位医生讲的内容,说大多跟蔡医师说得差不多,一样要她好好休息。还说她也问了钉在肋骨的钢板的事,之后骨头愈合好后,取出或不取都可以,但是大概 1 年到 2 年之间就要决定,之后反而难拿出来…等等的事。
然后她又说了脑部的状况,她说她有记在笔记上,不是完全能放心了,要注意一些什么声音敏感、恶心及嗜睡或是一些情绪的状况…
“嗯,我知道了,你都记下来了,对吧?你再好好跟我说,然后,我也会自己注意,你放心…”瑞心跟她说,然后她尽量温柔地问凯萝:
“你很担心这些事发生吗?觉得很害怕吗?”
“我就是…很后悔事情变成这样、你变成这样。”凯萝说。
“我这样没什么阿。凯萝,身体一定会好的阿。所有伤口,不是受伤了都会好起来吗?”瑞心忍不住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你看,连骨头断了,只要三个月就会合回去耶,之后我一定照常跑跑跳跳的阿!”
瑞心很仔细地看着凯萝,除了她现在写在脸上的担心和无奈之外,她想知道,凯萝的烦恼到底是不是都讲了?
突然,她抓到了凯萝的一个闪烁的眼神,她有直觉,她知道她还在想着什么其它的念头。
“凯萝,你是不是还有烦恼什么?”
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田瑞心突然体会到,她说对了。对于自己突然能看懂凯萝这些深不可测的表情,她内心十分激动。
“嗯…然后…”凯萝想回覆,但是她的嘴角,不自主地抽搐着…凯萝突然哭了。她的手离开瑞心的,她掩起脸来,
“我不知道,我不应该,但我没有办法…”幸好病房十分安静,瑞心可以听清楚,凯萝轻轻的啜泣声中,微弱的自白,
“凯萝…什么?怎么了?你跟我说…”瑞心很紧张,但她的声音一定得保持温柔才行,
“娟芬…娟芬她,发现…我喝了太多酒…”凯萝突然说,她放下了手,像是自首的犯人一般,认命地瞪着瑞心,
“瑞心,怎么办…我怎么能这样?但我没办法控制,我一直告诉自己,再喝最后一杯就好…”她的态度,像是终于能向警察自白,她激动地全盘托出。
在凯萝断断续续的啜泣中,瑞心看着一颗颗的泪水从凯萝脸颊滚落。她坐了起来,要凯萝把手给她,她握着她的手,听凯萝说着:娟芬在晚餐之后,要凯萝留下来,明白地跟她说,她八成有酗酒的问题,请她一定要去看她认识的医师。
“娟芬说…昨天午餐她就觉得不对…我…我…”凯萝抽噎着讲不清,
“你昨天午餐就喝太多了是吗?”瑞心紧握着她的手,帮她接话,凯萝红着眼,对她点点头,
“她说她会…直接帮我约好那位…心理医生,我…”凯萝说着,又掩着脸,不断摇着头,又激动地哭了起来。
瑞心突然觉得一切很明白,虽然心疼凯萝,她还是感受到上天的眷顾。凯萝无法控制自己喝酒,昨天是因为她出去喝了酒,才变得那么阳光。即使是跟老板的聚餐,跟医生的聚餐,她还是喝了太多,也所幸娟芬两次都在,刚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