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情相悦。
暴雨、破庙、半醉微醺。
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俱齐。
王惟朝知道自己这一伸出手去,今后连兄弟都做不成,却还是义无反顾。
他的手覆在凌启羽的手上,触摸之处,一点荡漾之情忘乎所以,迅速传开。
轻浅的吻逐渐变得浓厚纠缠,几乎夺去呼吸心跳和一切的撕扯纠缠,呼吸凌乱,衣衫也凌乱不堪。
刻意抛在脑后的事兜兜转转又溜达回来,那天在宣府城小河边说过的话回响起来,王惟朝呼吸一滞,稍许分开些,欲言又止。
凌启羽眼梢勾了抹红晕,有些气促,胸膛贴着他的,起起伏伏。
总归要说明白,好听难听都说在前头,总好过事后缠不清楚。
“……你当日说过,要做那教书匠的女婿的事可还当真?”
国子监祭酒乃是太学之首,天下精英,凡入学者都是他门下学生,满朝文武大半是他老人家门下出来的,见面也少不得拱手称一声老师,到了王惟朝嘴里,却成了个横竖瞧不入眼的教书匠,着实让人摇头。
凌启羽忍不住一笑,眼神清明了些,半垂着眼,睫毛微微地颤。
“你还不明白?”
王惟朝坐起来。
“我这人一向不够通透。”
凌启羽半晌叹了口气,伸手搭在他手背上,分开指缝,十指交握着他。
“缘份不问长久,我留在这营中的时日,过一天少一天,索性这一辈子也做一两回随心所欲的事,别让今后想起来后悔。”
王惟朝的手指动了动,终于也回握回去。十指紧紧扣着,心里却些许的不是滋味。
也罢,有过总比没有强,年少总要做一两件轻狂之事,明知不能为而为之。
什么伦常尊卑全抛诸脑后,要的只是这片刻痛快。
王惟朝拥着他倒在草堆上的时候,不只是酒意还是别的,凌启羽的脸色微红,那一点红晕开了化在眼梢,媚进骨子里。
呼吸滚烫,忘乎所以。
一夜癫狂凌乱,听檐前点滴,直到天明。
☆、突变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两人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好像是年少轻狂一时头热,手拉着手一道跨过那条道学先生给画的线,事后两人回头看着纯洁无邪的另一边,心里都有些不上不下,说不上什么滋味。
干草垛很软,但是也免不了混了些枝杈进去。凌启羽身上脸上被划了好几道,有红的,也有破了的。
王惟朝给他擦了去又渗出血来,瞧着就心疼。罪魁祸首是他,事后再道歉也没什么用,不如来点实际的赎罪。
走到一半路,凌启羽实在走不动了,王惟朝撑着膝盖弯下腰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凌启羽别别扭扭地趴在他背上,前胸贴着王惟朝后背,心跳的频率都一样。
一路迎着冷飕飕的晨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草地里,心底里却是不由感觉,好像有那么丝甜意,化在心尖儿上。
两个人满脸污泥、衣衫破烂地狼狈回营,免不了被盘问一番,却是咬死了什么都没说。
这种叛经离道的事,哪能说的出口。
凌啸叫人找了他俩一夜,到天明见俩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好歹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反过劲儿来又开始训斥凌启羽,责他整天带着皇子不务正业,说着说着又想起之前攒的些老账,火气上来了,提着手里的马鞭就要抽。
凌启羽脸惨白了,王惟朝想都没想就挡上去,反应过来之前背上已经挨了一鞭子。还好凌启羽让他护在怀里,没伤着。
王惟朝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抬头哀怨地说:“凌将军您还真下狠手啊。”
凌啸咬了咬牙,扔下鞭子,跪地请罪。
王惟朝自然不敢受他这一拜,连忙扶起来,口中连连说受不起。
他这是说实话。这十几年养育,凌啸算是他半个父亲;经了昨天晚上一回,凌啸又算是他半个老丈人。他确实受不起。
前几天新进来的监军大人耀武扬威,不好伺候,凌将军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
早先恭迎了御史监军严屏大人,接风过后严大人心满意足的抚着肚子从疾言厉色变成了一切好说,消停了几日又开始折腾着要求阅兵。
凌啸传令列队集合,王惟朝听得号令响彻军营,打着哈欠探出头去,看营中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忍不住皱眉头。
这大人官不大毛病不少,品级不高职权不小,怠慢不得应付起来却又麻烦,凌将军想必也窝了一肚子火不得发作,怪不得最近脾气又大了些。
侍卫队长大老远地冲他这边过来:“殿下,严大人要阅兵,将军请您一道检阅。”
王惟朝着实不太想去,抚着额头说:“前几日风寒一直没好,头还疼着,就不去了。”
侍卫为难了,陪着笑说:“不瞒殿下,其实是严大人跟将军提起来,想一道拜见殿下。”
王惟朝脸色沉了沉,暗自冒火,他一个小小监军也有能耐指手画脚叫皇亲去见,反了他了。
他面子上没给侍卫难看,点头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回帐换了身戎装,赶到时全部兵士已列队完毕。严屏刚来的那天,王惟朝见了他一面,只打了个招呼就找借口逃了酒宴。当时对严大人的印象便是大腹便便,今回一见其身材壮伟更盛从前。即便如此还是远远地听见他跟凌啸打着哈哈,说着几日在营中清苦,水土不服顿时清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