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王是靖远一母同胞的弟弟,虽说血缘比哪个兄弟都近,这两人的关系却不怎么样。
当初夺皇位,翼王也没落下争。他仗着太后更疼他这小儿子,和靖远闹得几乎决裂。靖远一想起他这弟弟就恨得咬牙切齿,却奈何太后紧盯着,他没法下手,只得早早地把翼王赶到西南,让他领着兵打土著去了。
如今这几个藩王凑在京城,不知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王惟朝领命之后便开始动身,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搬回京城。王惟朝骑在马上,听见罗宝在后头跟侍卫唠嗑说:“折腾啊,这就是穷折腾……”
回京之后,首先进宫为仁惠太后披麻戴孝,硬挤了几滴眼泪。守了十来天,靖远终于把悲哀消耗殆尽,也放了众臣一马,让人终于不必硬扯着嗓子干嚎的如丧考妣。
太后去世,举国服丧,一个月内不准宴乐、食无荤腥。上街一逛,一片素衣麻服,看得人着实郁闷。
葛俊卿笼着袖子站在宣王府里,举目望着苍茫茫的天,一脸悲恸。
王惟朝往水塘里抛着鱼食,瞟了他一眼:“明面上不开门,总有开门的去处,你跟人打听打听,总还有暗门子等着挣你银子。别在我这里长吁短叹。”
葛俊卿怔了怔,面皮一红:“表哥猜偏了,表弟也不是三天不进烟花地就浑身拘束的人……只是,有些事着实为难。”
王惟朝扬手把剩下的鱼食全抛进池里,拍了拍手。他瞧着朝鱼食聚拢过去的锦鲤,淡淡道:“索性能让你惦记的,总脱不了美色二字。”
葛俊卿笑的尴尬:“前段时间吏部侍郎楚玄寿筵之时,请了个戏班子到府上,我也去凑了个热闹。”
王惟朝漫不经心道:“喔,看上那家戏班子里的什么角了?”
葛俊卿的表情僵了僵,讪讪道:“什么都瞒不过表哥……是那里头当家的乾旦,叫锦袖的。”
王惟朝站起身,淡淡道:“想捧角就赶紧下功夫去,在我这里磨蹭这不是平白耗时间么。”
葛俊卿忙不迭地扯着他衣袖,转到他面前拦着陪笑道:“表哥好歹出手帮我一帮,原本我也想慢慢耗出点感情,这不是还没开始就赶上国丧了吗。昨天去了戏班子一趟,人没见着,倒是听戏班子老板说他们这就收拾行头准备到别处去。京城天子脚下管得严,他这一个班子要是一个月不开工,饿也饿死了,不如找个偏僻地方演几场,赚的少些,起码能混口饭吃。”
王惟朝眼睛瞧着葛俊卿头顶的树梢,悠悠然道:“既然要走了,就是有缘无份,你便死了那份心罢。”
葛俊卿嘴角抽了几抽,强顶着一张快要龟裂的笑脸道:“表哥莫跟我开玩笑了,我已跟戏班老板谈拢了,白银壹千两,换锦袖在我府上单独唱三个月曲。表哥你手头宽裕,借我这笔钱,我将来一定连本带利还给表哥!”
王惟朝瞧着他,似笑非笑:“朝夕相对三个月,只为听曲?”
葛俊卿搓着手,颇为窘迫:“表哥莫再取笑,就成全了我吧。”
王惟朝叹息道:“好罢,只是你那美人,到手之后也领来让我见一见,看看你的眼光如何。”
葛俊卿大喜过望:“那就一言为定了,表哥您看……咱们这就去账房支银子吧?”
王惟朝额角上青筋突突跳了几下,拈着扇子敲了敲手心,叹了一声头前往账房走去。葛俊卿笑嘻嘻地跟在后头。
账房先生见了王惟朝,忙起身躬身行礼。葛俊卿后脚进了门,笑吟吟地向账房李先生行了个礼:“李先生,又来麻烦你了。”
李先生不紧不慢地还了个礼,越过老花镜上下打量葛俊卿一番,满意地点头:“最近国丧,章台街上不做生意了,葛大人因此气色略胜从前,可喜可贺。”
葛俊卿的脸色青了又红,勉强说了一声:“有劳李先生记挂了。”
这李先生在宣王府里做了十年,年纪大了,看府里出入的公子哥儿还当是孩子,尤其是葛俊卿,隔三岔五就来账房支银子,且向来是有借无还,给李先生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李先生上了年纪格外注重养生,每逢索檀进府给人诊病,总是请他到账房饮两杯茶聊聊养生之道。而李先生又特别关照葛俊卿,三五不时给他支银子的时候,总是顺便把从索檀那里学来的养生之道灌输给葛俊卿,絮絮地提点些珍爱生命远离酒色之类的真理,唠叨的葛俊卿看见他老人家就发憷。
偏偏李先生还格外爱跟人聊天,一旦逮着葛俊卿,不跟他耗上个把时辰不放人。唠叨的葛俊卿每当想来宣王府蹭银子花的时候,想起李先生,十回得有九回硬生生地把念头熄了。
有一回李先生跟他促膝长谈了两个时辰,最后总结说:“老头子也不是要干涉大人您的兴趣,只是有句话说得好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虽说葛大人您现在还年轻,这么下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要是哪天不幸马上风去了,您让老头子跟谁要账去。您看看您之前给我写的借条攒了一摞都在这儿呢。王爷他不太在乎这些,钱账不怎么过眼,可老头子管一天账就得尽一天责。说来说去耗了这么长时间,您看您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啊……”
李先生从怀里掏出把钥匙,转到桌案后头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