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听得更是脸色发白,这时才开始渐渐有些儿切身体会到“位高势危”的意思。他定了定神,再把这事的前因后果细想了一遍,忽然又是心念一动,低声向李世民说:“李侍卫,你刚才说魏公公有能力栽培小人上来,他也有能力排挤小人下去。但是,小人深知,这次小人能获此荣升,其实是李侍卫的功劳。有能力提拔小人上来的,是李侍卫;那么有能力把小人赶下去的,也只能是李侍卫,哪里会是魏公公呢?李侍卫,以后小人为你竭尽忠诚,却又如何?”
虽然李世民这样大兜圈子地跟陈福说了那么多话,就是想一步一步地诱导他向自己说出这一句话来,但他那么快就向自己表示出“缴械投诚”之意,还是让李世民略略有些惊异。这一方面说明陈福的确很聪明,那么快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如此想方设法拱他上位的用心;但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人很狡猾,魏忠多年栽培他的恩德,他可以那么容易就弃若敝履,见风使舵地投向自己这个皇帝的新宠。
李世民对这陈福的为人暗暗皱眉,不由得有些犹豫了起来,想:我把陈福这种名符其实的小人拱上来取魏忠而代之,对皇帝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但他转念又想,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回去的余地。魏忠明天起来就会知道陈福当上殿内监的消息,就会知道是自己趁着他才离开一晚便已扶植起一个敌手分他的大权。若自己不继续在背后给这陈福撑腰,以他才刚刚当上殿内监、根基未稳,仅凭他一人之力是不可能与当了多年殿内监、深得皇帝宠信的魏忠对抗的。而如果陈福不敌魏忠而倒下,魏忠又已认定自己与他是同一阵线上的盟友,打击陈福之余一定会将自己也打击在内的。
于是他悠悠的说道:“陈公公,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游说皇帝提拔你上来,与魏公公同掌殿内监的大权?”
“呃……小人愚昧,请李侍卫指点开导。”
“其实这殿内监的职责呢,虽然确实是任重责大,但其实一人担任也并非办不到——你看这很多年来不就实际上是魏公公一人在担起这付重担子吗?只是呢,魏公公尽管是很能干,可是毕竟已经操劳很多年了,虽然眼□体还是可以的,但如果要挨到他像当年朱公公那样突然病发倒下才找人接他的位子,弄得措手不及,对皇帝就不好了嘛……对了,当年朱公公病倒、魏公公接任的事,你知道吗?”
李世民紧紧地盯视着陈福,心想:你是魏忠的心腹亲信,当年魏忠把那朱公公排挤掉的事,你应该有份参与的。
只见陈福脸上神色接连变了几变,迟疑着回答道:“呃……是的……”
“你知道那就更好了。总之呢,当年的朱公公,就是现在的魏公公;当年的魏公公,就是现在的你。魏公公不也说了吗?他已经教过你很多在皇帝身边侍候办事的诀窍。言传之外还有身教,你想想当年魏公公刚刚当上这殿内监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不就知道现在你应该怎么做了吗?”
陈福的脸色又是大大的一变。李世民却已不再理会他,站起来径直往浴桶那边走去,涌身进入那散发着龙涎、麝香等异香扑鼻的热汤之中。一个宫人跪坐在澡盆之外,正要拿起浴巾给他洗擦身体,陈福急行几步赶过来,一手抢过那条浴巾,向其他宫人说:“今天由我来亲自侍候李侍卫沐浴,你们都退下吧。”
待得一众宫人都退到较远之处,陈福一边以那浴巾撩起热汤给李世民洗擦着身子,一边借那淋漓沥沥的水声的掩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李侍卫明鉴,当年朱公公虽然确实是因为身体不适而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才向皇帝举荐了魏公公,提拔他为殿内监;但朱公公的病情其实并不是重至从此无法侍候皇帝,更不至于再也不能见皇帝一面。其实……其实是魏公公命小人守在这承香殿之外,不让那朱公公再能进殿一步。朱公公在殿外大吵大闹,声音也传不进去,反而被魏公公当作他病情加重、以至神志失常的表现,添油加醋的报进皇帝耳朵里去,使得皇帝亲下旨意,命尚药局的奉御给他开些安神定惊之药来吃,结果自然是吃得他真的变作痴痴呆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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