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音好像拾起了以前岁月的遗憾,忽然之间,心情竟然有些放松。她暗叹:千寻,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放过你啊!
千寻侧过头不看她,想把手抽回来,牧音却紧紧攥住不放。千寻的神色有些慌乱:“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我该走了。”牧音却拉住她不放:“不对,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没有别的话了吗?”
牧音等了片刻,见千寻不动,也不回身,也不挣扎,只得又开口道:“千寻,我并不想怎样,只求你多留一会儿,不可以吗?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南,谁知道这一别,再相见又要到几时呢?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愿意理我?那么你就当做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牧音感到千寻紧绷的身体有些放松了。她回过头来,柔声道:“放开手,被你捏得疼死了。”牧音“啊”了一声,慢慢将千寻的手放开。千寻揉着发红的手心手背,似笑非笑地看着牧音:“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这可真是要刮目相待。”
牧音见她神色如常,这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比刚才多了一份亲近,这才放下心来。她轻轻拉着千寻的衣袖:“坐下嘛,好不好?”
千寻犹豫了片刻,依言坐下。牧音搬过凳子,坐在她对面:“你说小心贺千里,是什么意思?”千寻眉头皱起:“难道公主对他真地一无所知么?”牧音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特意嘱咐我。”
千寻幽幽地道:“哥哥的志向真的不小。”她看向烛火,有些出神:“我真的很矛盾。哥哥一向待我很好,我不是一个好妹妹。”牧音脸上却露出笑容:“你是我的好千寻。”
她又拉过千寻的手:“千寻,不要内疚了。即使你不说,我也是要防着他的。”牧音要在大周朝廷中翻云覆雨,每天都有新的计划在她心中酝酿,但她却不想和千寻说这种煞风景的事情。她不想她担心。
千寻忽然红了眼圈:“公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你看在我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可以吗?”牧音一愣,但千寻眼中的哀切和无奈瞬间夺去了她的理智。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谢谢。”千寻低低地说。牧音心中一痛,也顾不得许多,俯身到千寻双膝前,半跪在地,仰头道:“千寻,你和我还说什么谢谢呢?”她看到千寻双手抓紧了衣襟,不由得又道:“明天我们就启程了,你没有别的话和我说了吗?”
千寻怔了怔:“是啊,明天。”她低下头,从胸前掏出那不规则形状的坠子。牧音缓缓站起,也掏出自己的那个。两个坠子合到一起,恰好是弯光艳柔润的新月。
“新月。”牧音柔声道,“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我只好靠上辈子的回忆活着呢。”千寻低声呢喃。
牧音心中剧痛,轻轻抬起千寻的脸。两个人对视片刻,没有微笑,可都融化在那痴痴傻傻的眼神里。片刻的对视中,长年的默契又回来了,对方又变成那个在新月时日夜相伴的伊人了。牧音渐渐松开手,见千寻的目光越来越是温柔,一阵冲动,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将面前的人搂进怀中。
千寻并没有抵抗,反而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牧音的腰。牧音闻着淡淡的梨花香,心中迷醉:这才应该是她们久别重逢的情景啊!
她在千寻耳边幽幽地、低柔地道:“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想那个夜晚,想你那时的眼神,想你身上的味道,想你那个……”她不好意思说的太露骨。千寻不比蕙儿。虽然感情深厚,毕竟一直没有逾矩。
“我也是。”千寻将头埋在牧音胸前,柔声道,声音带着哽咽。牧音还是有些惊喜。她知道千寻心里不可能放得下她,却不敢想千寻会这样地对她柔情似水。怀中的身体,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牧音感到千寻在微微颤抖,一时间把所有的人和事都忘在脑后,捧起千寻的脸,仔细地看了片刻。看着千寻那湿润又有些羞怯的双眸,看着她脸上流过晶亮的泪水,再看向那有些苍白却线条细致的双唇,牧音吻了下去。
她先吻住了那流淌下来的珠泪,吻遍千寻的脸,然后缓缓盖上了她的双唇,轻轻地、怜惜地触碰着。
一阵热浪涌上千寻心间。她搂住牧音的脖子,闭起双眼,尽情感受那火热的触觉,尽情回应着牧音的热情,将所有的顾忌和理智都扔掉了。总是背负着那些东西,实在太累,太累了。千寻谨慎了这么多年,仅在洛京毓清宫中那一晚大胆了一次。可到了丹梁之后,每每想起那个月夜,她都只觉得更加失落,更加难捱。经年的相思让牧音在她心中更加刻骨,孟思城中的伤心和震惊不但没有淡漠她对牧音的爱意,反而让她得到牧音的心更加迫切。
此刻,千寻觉得万里的长堤决口了。压抑了许久许久的,那人世间无比真实、无处逃避的激情,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此刻,千寻才真正觉得自己在活着。她不管牧音还有多少女人了。她要的就是牧音,只是牧音而已。她不管。这个从小就娇俏顽皮的牧音,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牧音,这个总爱冲动、总爱使性子,内心却柔软无比的牧音。不管怎么样,她心中的那个从小相伴的少女,是不会变的。
牧音看她的眼神不还是那样吗?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