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模糊,眼睛有些酸涩。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哭泣,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人都躲开她仿佛看见了瘟疫,生怕靠近她染上了病,草垛里又冷又湿,她蜷缩在里面,努力地不让自己睡过去,因为她知道一旦睡着了,就醒不来了。
她伸出手,将小孩抱在怀里,用那张完好干净的脸摩挲着小孩的头发,小孩的头发并不好闻,身上还有一股汗味和药味,可丑丫一点也不觉得刺鼻,她从小孩身上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难过绝望的自己。
生活磨平了昔年所有的憧憬,她渐渐地麻木,周而复始的劳作和周围无穷无尽地嘲讽,让她身心疲惫,她曾经想过死,但是她却还有一些遗憾,她想看看自己的爹娘,想为自己活着一次。
一个地方呆久了,安逸久了,容易胡思乱想,她是那么渴望走出林府看看外面的世界,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没有这个牵绊,也许她已经走了。
愕然发现,她竟是把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孩子当做了一个寄托,仿佛若是小孩能得到幸福自己也就能幸福一样。
小孩倚在丑丫怀里,紧紧地抓住丑丫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小孩子的力气并不大,而且她还病着,可丑丫偏偏感觉到了灼痛感,好像五脏六腑都纠结成一团火辣辣的疼。
她抱着小孩,手反复捋顺小孩凌乱的头发和脊梁,“不会的,你不会死,你会好好的活着,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丑丫反复说着“会好起来的”,是安慰小孩,也是安慰自己,她不会真的天真的认为疱疹这个病非常容易痊愈,要不然也不会有三小姐反复的命悬一线,只是对比总是昏死过去的三小姐,小孩真的是要好的太多太多。
丑丫的声音沙哑干涩,却有一种神奇的安抚力,渐渐地小孩停止了哭泣,慢慢地陷入沉睡。
“睡吧,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丑丫呐呐地念叨着,嘴角还是那抹苦涩的笑。
晚上,丑丫喂小孩喝完药后,就守在她床前,半夜隐隐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人声,揉揉眼睛,丑丫按着膝盖踉跄地起身,尽量注意不要自己发出声音,打扰小孩难得的好眠。
声音好像是从三小姐那边的院子里传出来的,丑丫莫名的心紧了那么一下,她清楚地记得来这里之前夫人吩咐的话,与其是嘱托不如是威胁。
夫人要保住自己女儿的命,要不然就让她抵命。
丑丫觉得自己的命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她也不愿意因为旁人而死。
怎么也要出去看看,丑丫这样想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小孩,小床上五儿依旧睡得安详,心里觉得安慰一些,蹑手蹑脚走向打开门闩,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丑丫倒吸一口凉气。
视线穿过低矮的围墙,踮着脚尖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火把层层叠叠,喧闹声和人都额脚步声,丫鬟婆子的哭声连成一片,心里的不安加大,她轻声关上门,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得过道乱糟糟的一片,刚才听不到她们说什么,这次走进了终于听清了——
“三小姐快不行了,快叫大夫!”
“大夫呢,三小姐病情加重了,老爷,夫人……”
心一咯噔,丑丫死死地握着拳头,光秃秃的指甲在掌心印出一个深深的月牙。
怎么可能,三小姐怎么会突然不行了呢?
虽然和三小姐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并不代表丑丫希望这个孩子死,虽然知道她的情况一直不如小孩好,凭药吊着一口气,可是大夫不是说,只要这口气吊过三天,三小姐病情就可以稳定了么?
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丑丫知道自己“面目可憎”,所以用头发遮住了有青痣的那半边脸,她快步走向火光集中的地方,三小姐的院子外。
伺候三小姐的丫头,除了三小姐几个贴身的丫头婆子,其余的都是前院的三等粗实丫头,她们中认识丑丫的也不少,加上这几天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见到丑丫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她们都知道若是三小姐出了事她们都活不了了,此刻脸上都是一片煞白,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可怖。
“丑丫,怎么办,怎么办……”她们中一个大约十二岁得小姑娘跑过来,她眼圈红红的,穿得很是单薄,瘦小的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奶奶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弟弟,三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就,咱们就……”小姑娘嘴蠕动着,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个“死”字。
丑丫用同情而怜悯的眼光看着这个事实上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小丫头,她的奶奶杨婆子几天前刚刚死于疱疹,还来不及下葬,她就被调到西苑伺候三小姐,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她年幼的弟弟就没有人照顾了。
院子里的丫头紧紧地盯着三小姐屋子里那扇门,此时镇上的大夫还没有赶来,林府自己的大夫正在里面施针,大夫将他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了两个胆大细心的丫头,院子里人越老越多,丑丫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如此的漫长,院子里平日最不和的丫头此时也都噤了声,正如小姑娘还没说完的那句话,大家都知道,若是三小姐出了什么事,这院子里的人都得死。
“老爷夫人来了!”院子外有人叫嚷着。
只听一个刺耳凄厉的哭声传来,“我的儿啊——”
门口,林夫人踉踉跄跄跑了进来,她头发依然是一丝不苟,只是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