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差点儿跟对方说,我是大四出来搞社会实践的,我来这家超市做社会调研。又觉着太扯了,别装嫩了,大学毕业都两年了。
“天气不好,我出来做社工,义务劳动,关爱老年人,给孤寡老人献爱心去。”他说完自己都乐了。多么高尚啊,尽管高尚里面掺杂了某些重要的私人情感。
他给几位好感路人签了名,也不知这些人有没有从此对他路转粉。
还有人要对着他拍照,他赶紧说“我穿成这熊样儿影响形象就别拍啦”,推着一车矿泉水方便面跑掉了。结账前,还顺手拎了一袋店里现做现卖的大馒头……
雪花纷飞,小巷子的路堆满厚厚的雪。
这样的天气出来,真的就是心里存着一点动力,还有感情吧。
庄大爷家的门没有落锁,他拎着东西,一推门就进去了。东西堆在饭桌上,踩着一地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纸箱子包装物之类,进到卧室,找到人。老爷子看起来安好,闲着呢。
庄大爷独自坐在窗户前,轮廓就是个微微晃动的黑色剪影,口中轻声念念有词,翻拣箱子里的东西。
“哎,大爷,给您买了点吃的过来。您饿么?吃饭了没?我买吃的了。”裴琰站在房门口。
“吃的?”庄大爷抬眼瞅见他,确认是姓裴这小子,两眼登时一亮,“蛋糕啊?”
“啊?”裴琰一愣,“您还惦记蛋糕呢?”
“啊。”庄文龙直瞪着他,点头,“惦记,蛋糕啊。”
“上回您儿子给您买过的,都吃光了?”裴琰问。
猴年马月事儿了?庄大爷提及自己爱吃的,一点也不糊涂,丢给他一个“你小子甭来哄我”的表情。
“我去……”裴琰笑出声,“哎您惦记那蛋糕您早说啊,早说我就不扛别的东西了我就去买那个蛋糕就行了!我还扛了一堆,累着我了……先等着吧,我那楼下还一大堆东西还没扛上来呢。”
庄大爷愣在窗前,盯着裴琰转身匆匆出去的背影。
绝没想到裴先生会来,没人会来探望他,除了他儿子给他雇的保姆,每周过来三次,其他人谁来啊。那保姆就是附近的一户住家,一位五十多岁大婶,出来做家政,每周过来几次给他打扫卫生,做些吃的。庄大爷估摸对那保姆大婶态度很不咋地,人家也爱来不来的,也烦着呢,反正保证这老头子没饿死就得了。
裴琰又下一趟楼,扛上来成箱的矿泉水和方便面,没地方放,就把东西都堆到饭桌下面。
庄大爷从屋里蹒跚着出来,运转不灵的脑筋好像突然卡到某个位置,想明白了来人是谁。
“你,裴……裴什么……你是嘉煌那个谁……” 庄大爷盯着他。
“我是嘉煌哪个啊?您怎么着?” 裴琰喘着粗气,直起腰。
“不要你东西,拿走,拿走……”庄大爷烦躁得一挥手,在吃的面前也要保存老爷们儿的气节。
“拿走?我都搬上来了您早说啊!”裴琰说。
“害我,姓章的让你来害我?他让你,让你买的……”庄大爷眼神暗下去。
“算了吧你,章绍池才没让我来,他才不给你买东西吃,你当他那种人做慈善的……他抠门着呢。”裴琰回道,眼瞅着庄大爷跛着脚冲过来,好像要扔东西,要跟他撸袖子开仗。
“你给我站住!
“你敢来?!”裴琰抬手指着对方,像使了个定身法,直接把他大爷定在屋子当间。
“忒么少跟我来这套,我还明明白白告诉您,您这套打啊骂的,只能拿来对付您亲儿子,因为他每次都不还手啊,惯出来的这臭毛病!这套活儿甭想拿来对付您亲姑爷我,我、肯、定、还、手。”
裴琰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青筋:“打啊,我还怕您这个?”
“需要武器么?”
“来,用这个打。”他顺手从桌上一堆面包里,抄起一根法棍,丢给对方,“您岁数大,我让着您我就空手,您觉着您有一丝丝儿的希望能打得过我么?呵,待会儿我抽得您跪地上打滚求饶了,或者把您摁到洗手间里抱马桶了,您可别嫌寒碜丢人。”
裴琰抖了抖肩膀,动一动脖颈关节。他可以让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然后,他摆出以色列格斗术的架势,朝着对方勾勾手:你来,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