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墨弦发现自己的目标明确到自己都要惊叹的地步。
再不是随波逐流,并且自暴自弃的了。
因为已不再能多失去什么了,他不想再连累那些愿意呆在他身边的人。
于是他一路不作停留地沿着那条坎坷的路跑到最后,两旁的雾气仍旧带着热气翻翻滚滚,他最后看到的景象并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种。
他看到了永夜,却同样见到了伊夫利特。
被包裹在火焰之中的邪恶妖灵,只有英雄才能够将其毁灭或驯服。
吟游诗人唱述着关于这生于火却又终年只能生存于地下的种族的故事,它们险恶却又充满力量,身为坠天使的后裔,已经无所信仰。
有那么一瞬间,墨弦觉得自己早已被热气灼伤了双眼以至于无法辨别眼前的情况,又或者是变异的速度已经快到要剥夺他完好左眼的视力。
否则他怎么会看到永夜在苦苦支撑,而且血液流失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补给。
脑中闪过千百种可能性,伊夫利特发动的满天陨石术之中,墨弦看到永夜无表情的侧脸,即使尘土飞扬仍旧不能掩盖那双紫色眼眸中锐利的光,他举起双刀格挡住又一次来势汹汹的音速投掷,然后毫不犹豫地一个闪身回敬过去。
当然双方的伤害值根本是没有任何可比性,可这并不是一场尽占优势的较量,即使墨弦早已看过那么多次永夜杀boss如切菜的样子。
——他的装备被卸了。
墨弦在念出暴风雪的咒语的时候这么判断:没有抗魔能力,防御力也下降了。
没有加固,果然很难办呢。
伊夫利特因为相克的属性魔法而有瞬间的停滞,永夜丝毫不放过这样的机会,迫近之后不作停留就是一连串的攻击,随后迅速地抬眼扫过墨弦站的地方,眼神中几丝平稳的笑意。
那一刻墨弦觉得能让他死命支撑到这种时候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眼神、一种只有他们之间才能明白的——不离不弃而已了。
琉璃真的可能没说错,如果没有了对方的话,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会死去吧?
墨弦终于还是展开了笑容,朝着永夜在的方向释然地笑起来。
人一旦有了牵绊,就会变得脆弱,却又无比坚强起来。
奇妙的一种矛盾。
无痕
“那种家伙是不会有事的。”
即使早就料到永夜不会安慰人,这种时候能从他口中听到的话也差不多能猜个大概,真的得到这样回复的时候,墨弦却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了。
“永夜,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神奇?”因为被伊夫利特卸了装备,目前还处于褴褛外加脏乱状态的造型分明应该让人觉得好笑,摆在这人身上却又有一种全然颓废的魅力在,墨弦眯着眼睛为这难能可贵的画面啧啧称奇,“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会让人觉得是敷衍的话,由你说来我却想要相信。”
相信、相信琉璃是真的不会有事的。
因为这种不负责任的评价而勾着嘴角笑起来的永夜一把将造型也好不到哪里去的超魔导士拉到怀里,看着那头仍旧覆着水汽已经被洞外的风吹得万般冰冷的发沉声说,“回一趟无痕吧,工会技能里,应该能查到琉璃的下落也说不定。”
墨弦从那样熟悉的怀抱里抬起脑袋,坚定地点头回应。
空气中有着黎明将至的味道,而他们的脚边正是刚才差点全军覆没的洞穴的传送点,悠悠转转散发着引人堕入其中的光亮。
这样狼狈的两个人,这样近乎取暖的姿势,就仿佛两只受伤的兽,在这样绝望而日趋疯狂的世界中,他们的眼中却只剩下彼此。
那样无可辩驳的一种羁绊。
看着永夜散乱的发,墨弦伸出指头缠上去,银色的发丝有些暗淡又沾染了血迹,再配合着自己遍布大大小小口子的手指——被陨石碎片扫到的感觉并不怎么好——真是不能用凄惨来形容的啊。
“这副样子被水耀看到……诶,我怎么觉得有点期待?”
永夜笑笑,把某只的手抓开握在自己掌心里,“看来还是别让你再多跟琉璃呆在一起比较好。”
像是刚从屠魔战场前线回来的两个人站在水耀面前的时候,其实一路上整个无痕的人都有点懵。
水耀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他在看到永夜和墨弦的时候先是有片刻的晃神,然后立刻振作了精神般站起来,微微笑道,“欢迎回来。”
还是那样的笑容,温柔得仿佛秋日午后的阳光,不灼热、却足以叫人温暖,那样平缓的流淌方式,而那张脸上的倦容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住。
墨弦咬了咬嘴唇,“水耀,我们把琉璃弄丢了。”他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试图以最平静的口吻将它们表达出来,但是意识到的时候才发先自己的声音有着不可遏止地颤抖,“还有……”
他想说,“水耀,会里是不是出事了?你看上去很糟糕。”但是在接收到了虽然温柔却从来都有着大陆第一工会会长庄严的男人眼神中的坚毅和拒绝,又径自停住了话头。
——这说明有些事情水耀想自己一个人解决。
那样的话,身为朋友,是要给予足够的包容和信任的。
对于墨弦的体贴,水耀感激似的笑了笑,“琉璃应该没有事……”他将工会结成的魔法契约展开在桌上,手指划过一条条繁复的信息然后落在成员信息上,“我前些天也有找过他,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