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可我这妻弟六年前负气离家出走,到现在竟连面都没露过。虽说偶尔也有个书信通气,到底是冷暖不知,家里都想念得了不得,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真真愁死个人。”
米行老板听得叹息不已:“这就是他的不是了,本朝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凭他有什么委屈,也不能让父母忧心。不过您找着我也算是问对了人,我这米行是官中指定,世代做这份营生,三街六坊没有我不熟悉的。那颜记商铺是我眼瞅着开起来,当年开业时还帮过些小忙。六年前开春的时候有人盘下了这间店面,不过一个多月那颜记掌柜便带着几个大伙计来到此地打点人脉,其中便有你兄弟。据说颜记的东家发迹于东北,做的是皮货和药材买卖,后来发了财,在中原各地都有分号,近年来又想打通西域,故而来平凉府建了这个商铺。再不过两三个月,就有十几车的货物运到商铺,不仅有东北常见的药材皮货,也有一些从中原来的稀罕物件。此后每隔一段时间,甚至还有一些来自西域的货物,只不过听掌柜说,其中最精良的一些都被运到繁华腹地去,放在这里发卖的都是些次一等品相的货物。若是需要些什么其他地方的特产,也可以交托颜记代为购买,只是所需费用不菲,由此颜记也在此地扎下根来。那颜记掌柜待人厚道,御下也十分宽厚,佣金也自是不少。来到此地的莫说是大伙计,就是当地招揽的几个小伙计,在颜记干上两三年后也纷纷成家立业。你那兄弟虽然独来独往,不过平凉府中的酒色场所倒是常见他的身影,想来过得还不坏。”
胖子做戏做足,脸上登时摆出一副欣慰的神色,不住点头道:“这便好,我回去好歹也有个交待。只是这颜记既然生意兴隆,怎么又说关就关了呢?”
那米行老板连连摇头:“不是关了,只是关门上牌停了生意。听说是前几日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要掌柜的和几个大伙计亲自押运,过些日子还要回来。你们不妨就在这里住下,等几日也便是了。”
“哦?老板可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
“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听一个小伙计提过一句,好像是要去定西渭源。”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胖子见再问不出什么线索,便谢过那米行老板,拉着吴邪匆匆离开。
回客栈的路上,胖子只是不住地笑,吴邪问他笑什么,胖子道:“我笑张小哥的师父收的两个好徒弟,一个身手了得却给绿林土匪当帮手,穷得只剩两袖清风,一个给富商巨贾做伙计,青楼窑子说去就去,好生逍遥快活,这还不好笑?”
吴邪当日并没有将黑瞎子与张起灵的对话说与他知道,此时也不便说破,只得勉强笑了一笑,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若黑瞎子六年前便已在平凉府落籍,而张起灵那时还远在苗疆,这二人之间究竟有着何种关联?那颜记商铺在中原各地均有分号,这份财力自是不容小觑,黑瞎子既然要叫张起灵一声“小王爷”,必定是他的属下无疑,倘若张起灵与颜记有关,又怎么会沦落到被陈家收留的地步?
胖子见他不说话,只当他还在烦恼,又劝道:“好啦,你且宽宽心吧。咱们这不是已经问着了吗?一切等到了渭源再说。”
吴邪点点头,打起精神与胖子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从平凉到渭源路途遥远,若要买马则身上所剩钱财紧张。于是一番商议下来,还是胖子再花了点钱买通之前为他们查找户籍的小吏,弄来两份官引,凭此官引可在各处驿站借得驿马。虽不是什么好马,但籍此赶路却也绰绰有余。
二人在平凉府耽搁了几日,生怕去得晚了与颜记的人马错过,只得日夜兼程,到站换马,如是连续跑了七日,第八日上便到了渭源。
那渭源是个军堡,方圆不过四百步,其中除了驻军与少量家眷之外不见无关之人。二人略一打探,便得知颜记商铺的车队早已离开此地,往东南方向去了。
吴邪一听,顾不得连日来的旅途劳顿,立刻拉了胖子又要赶路,却见胖子盯着一个地方看得目不转睛,面色讶然。
“怎么了?”吴邪问,“这里难道还有你的熟人?”
胖子往前方一指,说道:“还真是有熟人,你看那是谁。”
吴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名锦衣青年腰悬长剑,正站在一间铺子门口,看起来像在等人的样子。那人生得貌不惊人,只是一身装束看着十分眼熟,再一细想,吴邪也记起来了。当日在望县县城外的古村落中寻宝之时,九州剑盟也派人参与其中,除了与他们打过交道的凉师爷之外,还有十数名身手不弱的青年剑客结成十二杀阵拦下好些绿林豪杰,这名锦衣青年便是那十二杀阵中的一员。只是当时他们人数众多,又已时隔数月,也亏了胖子还能一眼认出这套装扮。
既认出此人身份,吴邪也不禁有些纳闷:“怪了,怎么这人也在这里,莫非那九州剑盟在西北也有买卖?”
胖子笑道:“据我所知,那九州剑盟多在江南和川中活动,倒是不曾听闻在西北还有什么根基。只是看到此人我才想起一事,出了渭源再往东南行七十里,便是大名鼎鼎的秦岭首阳山。”
听到“秦岭首阳山”这五个字,吴邪当下大惊失色:“什么?难道说……”
“那颜记商铺的车队也是往东南方向去的,小吴啊,恐怕那位黑瞎子兄弟干的并不是寻常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