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月稳稳地端起杯就口,望向艳娘的眼眸里依旧是一片清澈,似乎对那千百种神情汇集的精彩眼神毫无察觉。只是,无人可知,此时他心里却是有些自得,若不是他一直盯着那江雪看,她又怎会如此乖巧的退下,让得这包厢给他?
终于,在连饮了四五杯茶水之后,杞月放下手中的茶杯,将眼神从屋里的装饰移到艳娘的脸上。他来此,可不是为了喝茶的。
第二卷 真颜 第四十六章艳娘(下)
“你想不想杀苏柔?”杞月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稚嫩的童音轻飘飘的道出这么一句充满血腥味儿的话语。看到艳娘瞬间变了脸色,杞月弯起眉眼,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艳娘的手指在袖里轻轻的颤抖着,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带着无邪的笑意望过来的时候,她几乎忍不住别开眼去,甜美魅惑的声音忽然间变得苍白无力起来,“小殿下……小殿下说笑了。”
苏柔不是已死了么?两年前苏相倒台之后数日,苏柔不是已在皇后宫里自杀了么?为何他此时还会说着这样的话?又为何,说这样的话的人,会是他?
“哦……”杞月拉长音调,满意的看到艳娘眼中掩饰不住的震惊与恨意闪过,白嫩的手指缓缓的顺着藤椅的纹路滑下,仿佛要用手指将那精美的花纹。
“不想么?”杞月用手撑着下颚,眼眸里尽是一片莹亮的欢喜与狡黠,语调轻快,那好奇而天真的神情,恍若在问是否想要再来一碟花生米一般随意轻松。
不想?怎会不想?
艳娘苍白着唇,双颊却因激动而染上酡红的颜色。她暗自握紧拳,努力抑制身体因此刻所思而颤抖。怎会不想?她这七年来,想得都快发了疯。每夜每夜从梦中惊醒,身上的冷汗都是为着那张消逝的容颜而出的,每回每回的将指甲嵌入手心,都是为着那道记忆中雍容得意的身影。她,怎会不想?
只是,莫论苏柔是否真的已逝,光是凭她的身份,便不是她可想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她已被废,也是自己不可以触及的存在。她,一个花楼老鸠,又凭什么,爬到前皇后的头上?
艳娘的眼神落在窗旁开得正盛的杏璃花,墨色的眸里隐隐浮起一层浅碧明黄。杏璃花开在冬季,在东离,为百花之中独有,纵是无枝与之争艳,但这般孤孤单单的开了,落了,又有什么意思?
“想就说呗。”杞月带着点揶揄的轻声说道,他随着艳娘的目光转向窗口,浅紫色的眼眸被窗外的繁花茂叶映成一片七彩流光,微眯浅眨之间,长长的睫毛在眸中投下浅淡的阴影,层层光彩相互交织,一时间,竟让人看不清那双清澈的眼中此刻究竟是何种神色。
艳娘回头望了杞月一眼,墨色的眼瞳里,那小小的窝在藤椅中的身影竟在某一刻遮住了那双眸里种种异常复杂的心思。形状姣好的唇微启,轻声的话语携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从那苍白的唇瓣中吐出。
“想……我想……”
杞月眯起眼,满意的笑,眼角眉梢,全是明呈可见的无邪天真。
“那么,七日后,王家旧址见。”
……
“主子——”
“恩?”龙央殿内,杞月半卧在窗台上,临着风,将一枚沙白果放入嘴中,斜着眸懒懒的看了一眼从虚空中缓缓显出身形的无澈,然后一口将那枚沙白果咬碎,浓浓的汁液流了出来,灌了杞月满口的甜腻。
“主子……”无澈小心的抬眼看了看杞月的神色,确认此时的主子并未有不耐之色,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主子为何要那艳娘去杀了那苏柔?”两年前主子特地大费工夫将苏柔藏在那处无人可知之地。虽说今日有信言其身体有恙,恐活不过年关,可毕竟她那条命是费了主子许多气力才保住的,又为何,如此轻易地,便送给那个所谓的艳娘?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那自称艳娘的女人与主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是,若是如此平白的问出了口,无澈不敢保证,一向不喜旁人过问他的事的主子,是否会看在他跟了主子三年的份上饶他一命。
杞月小口小口的将那味道浓烈的沙白果咽下,而后才将眼神落到忐忑的无澈身上。出乎无澈意料的是,杞月并未有不喜,反而笑出了声,粉色的小唇弯成了一道欣喜的弧度。
“因为——”杞月的眉眼弯的狡黠,“——不告诉你!嘻嘻……”
“……”
就在无澈在由忐忑转为呆愣的巨大落差找不回神思之时,杞月跳下窗,嬉笑着走远。
“……”
“菊红,我要吃甜糕……”
“殿下!甜点不能吃得太多了,会坏了牙的——”
“唔——”
“殿下——要吃也得先洗了手再吃啊——”
“我刚才洗了的……”
“真的么……”
“……恩……”
听着那些愈来愈朦胧的话语,无澈仰头望着天边那轮灿烂的夕阳,忽然眯了眯眼,抬手挡住了那浅橘色的夕阳,低下头,缓缓的弯起了唇。
第二卷 真颜 第四十七章能有失的,非为宠(上)
除夕将至,这年,无论是对平民百姓,还是对皇帝大臣,都是一个关儿。百姓忙于生计,庙堂之人忙于国事,这关儿,过得去还是过不去,便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也为此,这几日龙夜寒回殿之时愈来愈晚,晚到让杞月都等得不耐烦了。
如同今日,杞月趴在榻上,黑发铺了一床,他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