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梧山庄高手众多,单凭四人之力难以突围,为今之计便只有召来外部援力才行。
沈琼华耳中听得密道闭合之声,忆及方才慕歌青眸中冰冷,又想着那日牡丹林中他提起祝归时的温软语音,不禁叹了叹,脑中一清,隐隐觉着了什么不对,正要细想,眼角余光却见夏侯昭恨恨扬袖,拂散了地上的轻粉。
沈琼华惊骇之下急急去捂温言的口鼻,抬眼才见那人眸子里晕染了无边笑意,一丝惊慌也无。温言探手轻轻拨了拨沈琼华佩着的香囊,循而向上,捏了捏他的腰肢。
沈琼华眨眨眼。
他忘了。
夏侯昭见不得这两人亲亲腻腻,冷哼一声便去了另一角,翻捡了一本杂谈,就着明明烛火看了起来。慕歌青出师门一事倒像是浑然不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不在意——他最不缺的便是对他大献殷勤,极力讨好的男女,他想要的也从来不是什么执着不离,这世上,唯有活着尽享权势金银才是真。
夏侯昭一人不足为惧,温言便领着沈琼华去看墙上钟景云的亲笔画,一处一处地指着,言说哪里是精妙之处。
沈琼华欺在温言身侧,随着他将素色墙面上的画作一一看入眼中。画上多是一名男子,姿容飒飒,神采英拔。看画的两人本以为这大抵是钟景云的心上人,可又往后看了几幅,画上人竟面容哀颓,瘫坐在一架木制轮椅上,生气寥寥。钟景云是丹青妙手,寥寥数笔便描尽□□,沈琼华看着,心头酸楚,刹那即体味到那人当时的心伤。
温言忆及江湖志所载,低声道,“原来,钟景云墨笔所画,竟是他自己。”
领着沈琼华将后面几幅看了,画上人已是长身玉立,再不复先前的颓靡,反是英姿更甚。沈琼华反复瞧了两遍,疑惑道,“这是挂错了顺序?”
“不是。应是钟景云断腿碎脉后用了还魂珠的缘故。”
沈琼华细细瞧着,慨叹一声,“当真奇妙。”
两人在画前立了半晌,忽地偏头凝目对望起来——画上勾勒的景致无所相同,钟景云身在轮椅上的景致细看之下却瞧得出是同一个地方——皑皑雪山,冷寒高绝——钟景云弥留之际亦要前往,想来这处所在合该是他永生难忘之地,他那时命若游丝,许是做好了葬身于斯的打算。
沈琼华笑笑,“许就是这处了。”
温言亦是笑了笑。
慕歌青,当即便觉到沈琼华不复先前那般沉沉郁郁,正要问上一问,忽听门外的绣莹又发起疯来。慕歌青面色更白了些,不知是内伤更重了还是方才所见震感于心,“她说的倒是实话。十数个半点功夫不会的男女,几近百数的少年和婴孩,纵使火云来了人,又要如何避过庄中高手与那老妖婆才能将人带出去?”
慕歌青如今仍觉额间隐隐作痛,数十人一同跪在地面上对他哀哀哭泣,他心肠如何冷硬也挨不住。
梅雪压着声音道,“下山路上的机关阵法,吟香已经去关了。”
“先出去,”温言淡声道,“不要熄了烛火。”
几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密道,不论先前对这条密道有何想象,真正亲眼瞧见了,仍是忍不住惊叹——密道内里柔光弥漫,精雕细琢,美轮美奂,显然不是逃生之用——圆润的夜光珠镶嵌在顶上,其间和着各色宝石,教人深觉是到了九天星海处。壁上绘着四时花鸟,颜色鲜艳,热热闹闹。
沈琼华细细看了看,壁画笔法竟与里钟景云亲笔无二。
“秋梧庄主的用情,当真极深。”
“绣莹密道,出口处她可曾安排人手?”
“自然是安排了,不过很少,我先前已解决了,”慕歌青低声与温言道,“想来她信着钟景云之才,以为无人可通过密道,故而未曾着力守卫。”
行走了两盏茶的时刻,慕歌青上前几步,轻轻开了密门。
松风水月,晶星如聚,繁花嘉木绕着轻烟几处。
几人片刻不敢停留,敛了真气疾向慕歌青先前所探之处掠去。
沈琼华抖着手抱起了个粉嫩嫩的小孩子,僵硬地走了几步,气氛肃然中温言也忍不住笑了笑,走过去轻轻覆住了他那颤个不停的手,温声问道,“怎么了?”
他们甫一抵达,立即便开始部署,数十人的哀切一瞬化作欣欣狂喜,直让人觉得肩头担责愈加沉重。
沈琼华抬眼望着他,满脸无措,“我、我从没有抱过这样小的孩子。我这样抱着,他舒服么?”
温言凑过去亲亲沈琼华直直望着他的眼,笑道,“他睡得这般好,自然是舒服的。”
沈琼华点点头,僵着步子正要轻轻跨出门,却被满面忧容的梅雪拦了下来,“绣莹很怕小孩子哭,听了哭声便发疯要杀人。”
“什么?”
“钟景云的心上人有个儿子,当年入庄时还是个小孩子,许是不适此地水土,初来时很是生了几场病。小孩子痛了难受了便只得哭出来,钟景云疼他的心上人所疼,见绣莹未曾顾好那孩子便动了狠气。绣莹觉着自己惹了钟景云厌烦,终日惶惶,后来便听不得小孩子哭。”
沈琼华愣了一愣,喃喃自语道,“她那般善妒癫狂之人,竟会照顾钟景云心上人的小孩子?”
梅雪看了沈琼华一眼,摇摇头,“当年事我未曾亲眼瞧着,我观她如今作为,猜她是另有心思。老管家与我讲这事情时也曾猜测着,绣莹彼时大抵是想杀了他。后来那小孩子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