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奥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要你不介意颜行歌和我一起被抹杀。”
烈天的面色颓唐起来,他缓缓垂下剑尖。
“好啦,事以至此,我建议我们开诚布公地来谈一谈。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怎么样?”奥丁摊开手,露出一个诚恳的表情,“其实……真实的世界远不如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月影的抉择
闪电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强光如利剑一般直直扎入人群中。只听到队伍中一阵乱纷纷的惊叫骚动,一股烧焦的气味顺着风弥漫开来。
寂寞月影知道,又有人被惊雷山脉的落雷劈中了。他转过身,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光线的关系,妹妹水银的面孔看上去如吸血鬼一般惨白。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艾莲娜倒是一派悠然的神色,迈着优雅的猫步向人群中走去,给那些无法前进的重伤者最后的安息。那些不幸成为炮灰的人们,他们所残留的能量珠供养了活下来的人们,然而这些远远不够。寂寞月影看到他的队伍中,那些人脸上越来越重的灰暗之色,他知道,临界的时刻在一点点逼近。
他曾经亲眼所见人到达枯竭临界点那种疯狂。在那一刻,人化身为兽,任何的能量如同鲜血之于野兽,只要一丁点就足以让他们狂暴起来。他们会扑住你,用武器,或者干脆用拳头、用牙齿、用他们所能够利用的一切撕裂对手。友情亲情爱情在那个瞬间都不复存在,所有的理智都从头脑中褪去,留存下来的只有原始的生存的yù_wàng。
如果一个群体集体陷入这种狂乱,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将没有任何人能够到达圣地获得解救。他必须做出某种选择——牺牲一部分人,或者,让大家一起葬送。他选择了前者,所以再最开始艾莲娜对那个受伤的少年动手的时候,他没有阻止。
必须有人成为供养大家的“奉献者”,一开始是伤者,再之后是体弱者,因为他们会成为队伍的累赘。而现在……连这种自欺欺人地理由都站不住脚了。接下来的奉献者将从剩下的强壮者中决出。这是一个异常艰难的筛选。寂寞月影一路上都在思索着,他迟疑了,尽管他知道他越迟疑,距离危急越近,可是他还是犹豫着做不了决定。
“抓阄吧。”水银的声音轻轻在他身边响起来,“这估计是最公平的法子了。”
寂寞月影长长叹了一口气,点头。
他们一共剩下二十九人,除了月影和艾莲娜之外的人都参加了抓阄,包括水银。艾莲娜是唯一知道路线的人,而月影则是队伍的领导者,他们都是队伍里不可缺少的人物。本来水银也可以被排除在抓阄范围之外,但是她坚持把她也算进去。
艾莲娜把一截细长的树枝平均分成几乎一样形状的二十七段,在其中一段的末梢用死亡者的鲜血点上一个小小的红点。随后她将这二十七段小树枝装进一个牛皮口袋里,拉紧袋口,只留下一只手臂可以伸进去的大小。
抓阄开始了。四下里一片静默,只有鬼嚎般的风声和不时擦着他们的头发在上空炸响的惊雷。闪电撕裂天幕,在地面上瞬时投下白昼般的强光,映出一张张不安的面孔。人们排着队走到艾莲娜面前,依次从牛皮口袋里抓出命运的树枝。他们或是迫不及待,或是迟疑不决地查看树枝的末梢,在没有发现红点后,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喜极而泣。然后月影看到了他的妹妹水银站在艾莲娜的面前,向着牛皮口袋伸出细瘦的胳膊。然后他看到了她的紫罗兰色眸子深处有一抹惊恐跳动了一下,面色迅速黯淡下来。那一抹红点在她掌心的树枝末梢,仿佛一朵绽放于枯枝上的花。
随着那只命运之签的出现,人们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寂寞月影。
寂寞月影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话,这个抓阄的结果就能够撤销,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他不知道从此以后规则的约束力是不是就会因此丧失殆尽……在成为这群人的首领之后,他制定了规则,并且严格执行它们,从未有过例外。而这一次,涉及的人是他的妹妹,亲生妹妹……他久久的沉默让人群里爆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质疑的眼神越来越多,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们不再那么信任他了,或者说,他们开始质疑规则。失去规则约束的团体是可怕的。
这个时候,他看到水银慢慢地走到人群中心,中途还被地上的枯草绊了一下。她沐浴在天空中惨白行星的银光下,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动手吧……我不后悔。”她的语调因为恐惧而颤抖,但是却带着异常坚定的口吻,“我处决过许多违反规则的人。规则凝聚了我们,让我们在这个世界有序地生存下去。我不能成为破坏规则的罪人!”
人群中又是一阵长长的静默,剩下的二十六双眼睛齐聚到寂寞月影的身上。这其中,有担忧,有不忍,有期待,甚至有窃喜……
“对我来说,规则什么的就和狗屁没两样。”艾莲娜发出一声轻轻的嘲笑,她靠近寂寞月影,压低声音说道,“我会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规则的确不能仅仅因为亲情和血缘就这样简单打破。寂寞月影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做出了结论。在这个结论做出以后,他抬起头,大踏步走到水银身边,将长剑连着剑鞘一起从腰间解下,郑重递给水银:“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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