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影愣了。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克莱因兹微笑着,目光中却带着自嘲之色,“我无法将力量传承给埃斯尔,同时,我甚至做不到自我了结。”
一个体系是无法终结自己的统治的。除非……它受到来自体系之外的挑战。
蛇影和齐尔弗里格都沉默了。前者握紧了手中的虫笛,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圣洁的女神;后者用手指较紧了手中的圣剑,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克莱因兹的声线十分平静,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殿下,当年您在永冻冰湖下教授了我强大无匹的剑技,又赠予了蛇影如此珍贵的武器。您对我们的恩德,我会永远记在心里。”齐尔弗里格轻声道。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而克莱因兹为他们做过的一切,他一直记着。
克莱因兹微笑着颔首:“能得见光之守护者强大起来,也是我作为先代圣月之神的心愿。”
齐尔弗里格看了眼蛇影。对方立刻会意,接过了他的话:“奥戴特殿下说过,现在的您和蒂莱萨殿下,都是因为‘思念’才存在的。如果……”
他低下头去,似乎要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如果,我们真的不得与和您决一死战,能不能告诉我们您的愿望是什么。这样的话……我们也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克莱因兹静静地凝视着站在光之守护者身前的人。在永冻冰湖下的秘密神殿中她便已经有所了解他的善良,所以她将妖精公主的骨笛赠与了他,希望那支昔日将妖精国度覆灭的武器可以在他的手中焕发出应有的光芒。
想到这里,女子的唇边已经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丝赞许的微笑:“蛇影医生,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只是我和蒂丝的愿望,便是自己的生命可以得到终结。你们可以完成我的这个愿望么?”
“……”
蛇影和齐尔弗里格一样,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他知道,打败眼前的女子,便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最终使命,也是自己能够回归大唐的唯一条件;“终焉之战”则更是光之守护者最终的命运——退一万步说,倘若光之守护者没有在终焉之战中取胜,那么这个世界将陷入浩劫……
……无边无际的浩劫。
在创世史诗中唯一失败的光之守护者尚恩,他的身后留下了无数悲惨的故事。蔓延到整个大陆的战线,在厮杀中流亡的血脉,在饿殍遍野的大地上、尸山血海之中啄食尸体的秃鹫,无辜的生命湮灭在魔军的铁蹄之下,光明被囚禁入牢笼……
这样的结局,他自然不能接受。
倘若他的对手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甚至是……甚至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犯下坏事的人,他大概都可以找到借口去手刃。可是他的对手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克莱因兹,这个为无数人敬仰的圣月的女神?
她的足迹被无数吟游诗人传唱,她的功勋为无数人所敬仰。自她司掌圣月以来,仁慈的她从迁怒过任何人,降下过任何灾难。即使到了命运的最终,当她需要牺牲自己以成全这个世界之时,她依旧无怨无悔!
……这简直,就像那反抗作为自己兄长与丈夫的伏羲大神,愿意放弃神祗的高位来守护人间的女娲娘娘一样!
他要怎么……
怎么去亲手了结……
“我们怎能杀了您!!!”
他的恋人已经先他一步喊出了两人共同的心声。齐尔弗里格激动地上前两步,双肩不住地颤抖着——
“您是一位那样仁慈的女神,也是我的恩师,我们怎可以杀了您!!”
手中的圣剑有感主人情绪的波动,光芒忽明忽暗。外露的情绪刺激了众多环绕在周围的风元素,数道淡青色的光泽缠绕在圣剑的剑锋上!
“齐尔弗里格,你既然愿意成我一声‘恩师’,那么我就再教授你关于战斗的最后一堂课吧。”
随着克莱因兹的话音落下,两人面前的空气泛起了一股涟漪。透明的波纹在空气中扩散着,逐渐凝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而镜子里映照的却并不是站在镜前的两个人,而是奇岩城上的景象——
奇岩城的顶端宽广如同一望无际的黑色原野。在原野的尽头,两轮颜色迥异的月轮交相辉映着。影月蒂莱萨站在中央,鲜艳的长发和曳地的长裙一道疯狂地舞动着。她的身体悬停在半空,修长的手指和白皙的手臂上缠绕着黑色的符文。在她的脚下,黑紫色的法阵像是地狱恶魔的眼睛,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将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战场里。气流已经因为各种力量的交互冲击而被扭曲,像是一汪映照了镜花水月的幽潭被狂风吹皱,一切都化作了不真实的虚影。
十位叛门弟子的身影已经因为极致的速度而化作了残像,无数内力起劲从各个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站在法阵之中的女子,却在即将没入她身体的那一刻被扭曲,化解,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像是被吞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蒂莱萨漠然地抬起脸,深绿色的晶状瞳仁里倒映出漫天的残像。忽然,她伸出手向某个方向一指,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痛呼,一个白色的身影自那个方向坠落。他手中的两把兵刃也因主人的脱力而落下,锋利的刀身轻易地插入了黑曜石的地面,赫然是陆焚影的日月双刀!
“陆公子……?!”
蛇影还来不及惊愕,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