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都注意到古哲微微侧头好像听着什么,然后点了一下头,再旋钥匙开门。他们俩对望了一下,没问出口。
家很小,开门就能看到床。他们三个人都注意到,这小小的屋子十分整洁,一点都不像单身男性住的地方,甚至比大多数女生的房间还要整洁。
古哲愣在那里看了一会,才缓缓关门。他的小屋子里面东西非常多,多到不行。平时这些东西都是像台风过境后一般蔓延在各个角落,恨不得开门姿势不对都会流溢出去一样。
但现在,屋内书本和杂物虽多但却毫不凌乱,井井有条,床单平整,地板干净,阳台上的衣服都被收进来叠好放在床上,垃圾桶里新换了垃圾袋,电脑还蒙上了一块塑料布。
更让人意外的是,虽然屋子被收拾过,但那些东西仅仅是被好好收敛了一下,并没有被放进柜子或抽屉里。收拾屋子的人没有擅自开他的抽屉。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地板、桌面、厨房都被擦得锃光瓦亮,门口的鞋子都摆放整齐。
“……你是田螺姑娘吗。”古哲嘟囔着。
“什么?”刘粤京正在心里默默感叹,这房间几乎符合他妈妈的卫生标准了。
“不……没什么。”放下包,古哲坐下,看着站在门口的一团黑影。黑影比那天在医院里看起来要更加轮廓分明,除了基本的身形,现在几乎能看出他的大致五官,而且颜色也不再是纯粹的黑色,似乎有了点变化,能够微微分出头发、面部。
另外两人看不到黑影。古哲他们在家里聊着天、喝着饮料,黑影走来走去,没有碰任何东西,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觉得那天那个是什么?”终于古哲忍不住主动提起了那件事。
“你是说鲍旎菊……?哎呦天哪她这名字要命的……”朱立业抓着自己短短的头发,那女孩惊为天人的名字似乎能中和掉一点恐怖感。这真是太奇妙了。
他们还是忍不住觉得,也许那就是个恶作剧,但是究竟怎么做到的则毫无头绪。似乎鲍旎菊——那个真正的鲍旎菊,是魏初雪的好朋友,所以他们三个从没和魏初雪说过这种怀疑。
朱立业他们认为也可能是鬼游戏带来了报应,因为古哲是画那些图的人,所以报应到了他身上。只有古哲知道不是这样。
现在那个被游戏叫了出来的鬼就正站在他家窗口呢,黑影的脸一团模糊看不清表情,但多半在笑。
“你画过的那些东西,你烧了没有?你不是说得烧掉吗?”刘粤京问。
“烧掉了……”其实他才没有。他还要留着那些将来送黑影离开呢。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还一起叫了外卖来吃。古哲用眼神望向黑影,对方对他摆摆手,表示不需要食物。也对,鬼应该是不吃饭的,古哲觉得这有点奇妙,有点类似在家养了宠物的感觉。
快七点了,朱立业准备离开,而大学生刘粤京则还想留下拷几个电影走。古哲想拒绝,他知道刘粤京想拷走的是什么电影……他不想被看见,因为黑影在这里。但仔细想想,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黑影只是个鬼魂,而且是男的,又不是自己藏在家的女朋友。
他打开电脑,刘粤京拿出自己的移动硬盘跃跃欲试,朱立业正在门口换鞋子……就在这时,古哲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突然觉得有点恶心,觉得肚子里怪怪的。黑影最先察觉异状,他靠近了古哲,问他出了什么事——黑影说话的声音只有古哲能听见。
古哲想摇摇头,又不敢用力,这种感觉突然袭来,比晕车时的不适还要强烈许多。
朱立业不会开这屋子的门,转身询问。古哲想站起来帮他开门,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竟然没能做到。
突然他扑通一声跪下,没有受伤的左手痛苦地撑着地,整个人都在颤抖,血呕出他的口腔,是鲜红的颜色。
两个客人吓呆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扶他,但黑影抢先一步,搀起古哲走向厕所。
在另外两人眼里,古哲走向厕所的姿势有点奇怪,歪歪斜斜的,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呕吐出许多血,还蹲在马桶上折腾了很久……痛苦几乎掩盖了尴尬,他都忘了黑影就在旁边、两个网友就在厕所门外。
黑影也很吃惊,但他的面部还不是很清晰,看不出‘惊讶’的表情。古哲始终还是保持着一个正宗当代都市成年人的自尊,他觉得痛苦快要过去了,冲掉马桶里的血后,自己平静了一下,没再需要黑影搀扶。
“……这是什么?”在准备开门走出厕所前,他小声问黑影。
“我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你在生病。”
古哲点点头,不知道自己该害怕还是该安心,生重病和灵异现象,不知道哪个更糟糕一点。
打开门,他回去面对两个目瞪口呆的朋友。他扯谎说是自己吃坏了东西,还说自己以前也这样过,不用担心——他只想打发走那两个人,好和黑影谈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让这些人远离。群主是自己,提议活动的也是自己。古哲不想再多哪怕一个人受到波及。
刘粤京收起来了移动硬盘,和朱立业慌乱不知所措地离开了古哲家,临走一直在交待有什么事要打电话、可以打他们的电话也可以直接打120。
送走朋友后,古哲靠着墙坐下,浑身无力。刚想说点什么,又是一波痛苦袭来,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一条正在被拧干的毛巾。
踉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