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轩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化着精致妆容的人,动了动有些发干的唇,终究改了口:“嗯,我知道了。”
“你还年轻,有机会就要抓住。”湿热的风拂过,掀起细长的黑发,班主任抬起细长的手指,拈走挡住视线的发丝,“你知道,那是我的母校。”
莫子轩刚想说什么,不合时宜的铃声就响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迅速消失在
汹涌的人群中。 他站在原地不动,直到走廊重新变得空荡荡,才慢慢转过拐角,穿过一丛芦草向图书馆走去。
笔试顺利通过后,莫子轩和几个邻近大学的学生一起,舟车劳顿辗转来到十镇,黑色铁艺玫瑰花纹的校门高雅而庄重,周围很静谧,偶尔有扰人心智的蝉鸣声响起。
短袖制服的高个保安走了过来,一一检查来访者的火漆封缄面试邀请信。身边偶尔走过四五个面容俊美,或金发蓝眼或黑发黄肤的学生,望向这边,眼神透着古怪。
远处,橡木林半掩的拱形长窗后面,有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这边,莫子轩抬头的一瞬间却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人影是个幻觉。
面试结束后,几个人在镇上小旅馆合宿了一夜。后半夜,莫子轩心绪不宁,想起白天坐在书桌左边角落的那个面试官,不停地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明月当空,凉风习习,他一个人披着薄毯子站在露台上,看远处黑森森的橡木林中耸立的建筑尖顶。学校上空似乎弥漫着一团诡异的黑雾,莫名的阴风爬过,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赶紧转身回房间去了。
不久,莫子轩回学校办理离校手续,收到了a学院录取通知书。在教务处老师和同学的一片道贺声中,他把盖着艳丽玫瑰印玺的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眼睛瞟瞟窗外,始终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班主任去外地参加研讨会了,”同伴说。
“什么时候回来?”莫子轩追问,“后天拍毕业照。”
“不知道。”
白天莫子轩去公司实习,晚上筋疲力尽地回到已经空荡荡的寝室,忽然觉得很伤感,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夏日清晨中,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同度过大学四年的同学默默地排队等候拍照,莫子轩低着头眼角发酸。
人群开始骚动,一辆宝马车正缓缓驶进大学校门,有人老远向这边挥手,
莫子轩笑了,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拍完照片,人群渐渐散去,莫子轩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清爽的淡蓝色职业装和她的气质是那么相称。
“祝贺你。”她说,声音清脆利落。
“谢谢。”
“助学贷款还款我会帮你申请延期。”细致白皙的脸在阳光下更显清澈靓丽。 很快走过来一位老师,不由分说拉着她走了:“教务长找你。”
“开学后,我去那里看你。”她边走转头对他笑,一脸明媚,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如果这样能再见到她的话,他就去,即使那个地方让他觉得很不舒服。lt;
brgt; 就这样,桂花飘香的时候,莫子轩结束了暑期打工生活,和艺术生花古泽一一同来到这里报道,住进了双人宿舍。
班上同学大部分是欧洲贵族的后裔,以及国内政界商界精英的子女。这些天之骄子们肆意地挥霍不劳而获的财富,用一口地道流利的英文对似锦前程侃侃而谈,学院不仅是精英教育的地方也是顶级的社交场所。
花古泽一,瘦瘦小小,笑起来干净而漂亮,喜欢一个人背着画板默默穿梭在人群中。秋天落叶飘零的时候,他经常去图书馆后园子里画画。那颗巨大银杏树下,地上一层黄灿灿的银杏叶。花古泽一,咖啡子衬衫和米白毛线背心,额头前过长的碎发被铁丝波浪头箍固定往,露出光洁美丽的额头。
他一手里拿着画棒,一手端着调色板,站在画架前专心致志地画画。脚下打开的工具盒,大小号数枝油画笔,刮刀,抹布,小油壶散放了一地。
花古泽一出生艺术世家,有个哥哥,高大俊美,是个非常优秀的钢琴家。世界各大权威媒体无不称赞他的演奏独树一帜,优雅高贵又极富诗意,堪称当代最浪漫最诗意的国际钢琴大师。
在这么优秀的哥哥阴影下,泽一从小内向自闭,喜欢画画,继承了母亲的画风,细腻,美好,但是追求名利的父亲左右对他看不顺眼。伯母曾经来学校看望过他,她长得很漂亮,皮肤苍白到有些泛青,穿着高领的棕色裙子,戴着网状面纱,在看到子轩以后,很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在这个学院,两人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镇上买菜买米,一起在宿舍共用厨房烧菜做饭吃,在这个和他们格格不入的贵族学校里,尽管不适应却也过得不寂寞。
一到周末,学生就被高档轿车接走了一大半,整个学院中世纪风格古建筑就越发森冷压抑,仿佛沉睡了几百年的墓地。
夜晚,路灯把头顶的天空映成了橘黄色,一个人走在校园小径上,总觉得身后有个人跟着,甚至能听到有节奏的脚步声。莫子轩大着胆子转过头去,却只见身后一片尚未修剪过的杂枝乱草,和一排绿色灯杆,在泛着诡异红色的上弦月下影影绰绰,习习夜风带着阴湿的气息,如同从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