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向来大度,并不在乎我们和谁走的近……”
那人冷哼道:“和着大度倒是阿楠的不是了。阿楠是大度懒得同你们计较,难道林大人也由着旁人污蔑自个儿的儿子不成?”
林大人三个字一出,房中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好半晌才有人道:“我们不过是一时糊涂,这次同他们撇清了,林大人他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了吧……”
那人淡淡道:“你们自然是糊涂的,蔡家的势力再大,想将手伸到江南来,还要看林大人答不答应,陛下春秋正盛,皇后虽在,太子未立……真不知道你们是远见还是短视。”
且不提净房中连声的陪不是,却说蔡家兄弟气冲冲出了书院,却又遇到了一桩奇事,一个奇人。
须知扬州有一个带条几分博彩特色的街道,里面乍看和一般的街道没什么区别,卖什么的都有,只是去买东西,什么价格,需看运气。
譬如卖鸡的不卖鸡,卖卦。十文钱摇一次卦,摇出画了鸡的签子,鸡是你的,摇不出,十文钱便是店家的了。
运气好的,十文钱买一只鸡,运气不好的,一两银子都白掏。
人总是有点占小便宜的心思,是以这条街的生意,比正儿八经卖东西的地方还要好些。
这里除了这些摊子,也有些连本钱更小的如卦摊、棋摊、套圈儿、射靶儿等等的生意,也有几个筛子赌大小,一把豆子猜单双的小赌摊。
蔡家兄弟两个骨子里大约也有那么点儿赌性,时常来玩玩,倒不在乎那几文钱的输赢,寻的便是个刺激。
今儿心情不好,便过来发泄一番。
只是他们今儿的运气似乎霉到了家,从头玩到尾,十几两银子出去,竟然连一只碗都没有博到。
他们还就不信这个邪了,索性蹲在了猜单双的摊子上,竟也是十次里面要输九次,最后输红了眼,连随身的玉佩都压了上去。
正红着眼等着掀盖儿,却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按在大盖碗上,带了几分戏谑的声音传来:“这一把,我来开如何?”
二人看时,却是一个俊秀之极的青年,带着一脸懒洋洋的笑意,挑眉看着庄家。
庄家立刻变了脸色,说不合规矩。
青年嗤笑一声,道:“是怕不和规矩呢,还是怕我揭穿了你们的鬼把戏?做人不可太贪——你若认了这把是双,我便放手,如何?”
这一手,蔡家兄弟压的正是“双”。
庄家大怒,冷哼道:“原来是来捣乱的!”
一声呼啸,出来十多个汉子,向青年围了上来,谁想那青年竟是有功夫的,三拳两脚便将十几个人全都打趴下,庄家却乘乱掀了摊子,豆子撒的到处都是,哪还知道哪颗是碗里滚出来的?
庄家冷笑道:“现如今你们人也打了,摊子也掀了,算我今儿倒霉,这一局便算是个和字,你们压的东西拿回去就是。”
蔡家兄弟便是再迟钝,也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了,他们再这里已经输了近百两银子,如何肯只拿回玉佩了事,招呼手下要动手,那庄家道:“愿赌服输,你们若是不肯服输,恃强强抢,我也没法子,小人的身家都在这里,你们若看的上,只管拿去,只是末了小的自要去寻大老爷禀报,这扬州城里出了青天白日当街行凶的强人。”
蔡家兄弟大怒,这骗子竟比自己还要横三分,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他一顿再说,却被青年拉住,道:“蔡公子身娇肉贵,何必和这等混人计较,赌桌上讲的便是离手不悔,没当场抓住他出千,便是上了公堂也说不清……在这条街混的,个个都是滚刀肉,没得因为他们惹得一身骚。”
蔡文渊奇道:“你认识我们?”
那青年笑道:“若不是认识,我何必坏人财路?你们也该是见过我的,只是认不出罢了。”
两人却认出来了。
半个月前知府夫人过个小生辰,知府公子约了他们几个过府一聚,唱堂会的时候,有个正旦唱的极好,只是只唱了一小节便下了场,再出场时,却换了人。
当时蔡文涛还让人拿了银子打赏,好令他再唱一出,却被人拦了下来,才知道是知府公子的朋友客串的,原想见一面,谁知那人竟是神秘的很,唱了一段便走,从头到尾连面都不曾露过,认得他的人都不以为意,道他是潇洒惯了的,当时他们二人还颇觉遗憾,着实惦记了几日,不想快忘了他时,竟又在这种情景下见了面。
那青年不用说,自然是柳湘莲。
柳湘莲带了他们去清净处,道:“十赌九诈,这个地方,来寻个乐子也就罢了,可万万不能当真。”
见他们不信,就近找了个卖鸡的摊子,给了十文钱,随手一摇,掉出一个签来,上面画的便是一只鸡。
卖鸡的旁边便是卖鸭的,柳湘莲依旧给了十文钱,随手一摇,又中。
如此又到第三家,第四家,都是一只便中,一路下来,几个从人手上都捧满了东西,只看得蔡家兄弟目瞪口呆——他们事前事后都查了签子的,没见半点假,可是柳湘莲都是随手一摇便是中,真是神乎其神。
待一条街走完,蔡家兄弟对他已是惊为天人,连声追问其中的奥秘。
柳湘莲原不肯说,见他们问的急了,令他们千万不可外传之后,才笑道:“说了是十赌九诈了,博彩这玩意,看似公平,实则名堂多的很。”
又道:“一只鸡大约能卖一百文,店家的签里,五支里面便有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