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早,秦暮拎了包包,没有喝醉酒,偏偏要在路上左摇右晃,孤魂野鬼似的晃到了大门前,刷过指纹和脸,开门进去了。
秦家是上世纪末修建的欧式建筑,宅区中央立着一栋三层楼的复式白色别墅,几经翻新,窗外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秦腾和秦暮的妈妈,包括秦家嫡系所有的子嗣,如果他们过来的话,都住在这个大房子里,秦腾喜欢热闹。房子外面才是宽阔的宅院,成荫的大树,精心布置的花园,别墅后面自带一个大泳池。
秦暮一进门就后悔了,因为沙发上坐着两个不速之客,秦腾正和他们有说有笑。
秦腾见到她倒是很开心,惊喜道:“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家呢,吃饭了没有?吴阿姨,快给小姐做碗海鲜面条来。”
“不劳驾,我吃过了,”秦暮不领情,瞟了一眼那两个人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阴阳怪气道:“我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你两个儿……不好意思,口误,两个小杂种陪着你。”
沙发上的男人顿时面露尴尬。
秦腾:“你!”
还没等他发火,已经有一个人先冲了起来,干脆利落地往秦暮脸上甩了一巴掌:“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那是个保养得当的女人,穿着一领大红的旗袍,生来是一副娴淑温婉的长相,只是此时眼里燃着怒火,眉眼吊着,看起来有点面目可憎。
秦暮顶着火辣辣的五指印,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就这么讲话,我没教养,不都是因为你没教好吗?妈。”
被称为“妈”的女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高高地扬起了手。
秦暮笑嘻嘻的把另一边脸也凑了上去:“来,朝这儿打,力气大一点,不然我两边脸不对称。”
“吵什么!”大家长秦腾出声中止了这场闹剧,冷声道,“素荷,你回屋去。秦暮,你也回房间,我让阿姨给你煮碗面送上去。”
秦暮和他如出一辙的冷脸,道:“不用,我说了,已经吃过了。”
秦腾猛一拍桌子,大声道:“吃过了也得给我吃!”
两个私生子身形震了一下,噤若寒蝉。
李素荷白着脸,战战兢兢。
唯独秦暮不怕他,她甚至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秦腾跟前,和他视线持平,张开那张薄情的嘴巴,一字一顿道:“我、说、不。”
秦腾胸膛剧烈起伏了半晌,反手一指楼梯,怒火中烧道:“你给我滚上去。”
“滚就滚,我滚上去咯,”秦暮抓了一把空气,吹了吹手里不存在的花朵,转头的时候轻飘飘道,“你就跟你的小杂种们相亲相爱吧。”
秦腾怒不可遏,抓起沙发边的拐杖,没轻没重的一棍敲在了秦暮小腿上。
秦暮被打得踉跄了一下,忍住疼,头也没回,一瘸一拐地回了三楼的房间。依稀还能听见那两个男人假仁假义的劝着:“父亲,你别生气,小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以后嫁了人就好了,自有她丈夫管教她。”
秦暮捞过楼梯拐角放着的一个青瓷花瓶,从三楼楼梯扔了下来。
“咚”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回去管好你们的小三小四娘吧!”
下面传来秦腾的破口大骂声。
两儿子等了一会儿,指着桌上的文件道:“父亲,这些……”
秦腾疲倦地摆摆手:“算了,今天就到这里,文件留下我自己看,你们先回去吧,最近不要过来了。”
好不容易挑个女儿不在的日子把俩儿子招过来,现在又闹成这样,真是个暴脾气,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秦腾看向脚边的拐杖,也不知道打疼了没有?秦腾顿时后悔起来,也不管那两个儿子,朝里面的卧房走去:“素荷。”
摔完花瓶,秦暮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一点。
哼着小调儿锁好房门,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找出冰袋敷脸,一只手按着脸,一只手给商幼璇打电话,响到铃声挂断也没人接。
可能是在睡觉吧,她想。就没再拨了。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瞧了一眼,见到两辆亮着车灯的车灰溜溜地驶出了秦宅,不由得轻哼了两声。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秦暮爱答不理的问了一句:“谁啊?”
“你妈。”
秦暮上前开门,乜着她:“你甩我巴掌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我妈呢?”
“我都是为了你好。”李素荷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拿着红药水,还有消毒的酒精,和一盒消炎药。
“得了吧,要不起。”秦暮朝天翻了个白眼。还不是生怕自己得罪了爸爸那个执掌家里命脉的人,自己又不是个带把儿的,不能继承公司,当然要死死抱紧大腿。不过后面这句话她忍了忍,憋回去了。
“你爸爸就是嘴硬心软,刚打完你就让我上来瞧瞧你,还托我向你道个歉。”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好感动啊。”秦暮躲开她的手,“你甭过来,我才不擦那玩意儿,难看死了。”
“那吃点消炎药。”李素荷一笑,那笑容近乎是温柔的,和方才在楼下的人判若两人,她从保温壶里倒了热水,给秦暮剥出来两粒消炎药,连水杯一起递给她,“我女儿最乖了,好不好?”
秦暮心软了,接过来乖乖喝下。
“脸怎么样?给妈妈看看?”
秦暮不想给她看,别过了脸。不过李素荷把她的脸掰过来也没怎么反抗,托盘放在桌上,她仰着脸让李素荷帮她用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