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向着楚善依的方向,见对方那满脸溺爱之情不似作假,简直就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孩子。于是她将到嘴边的话转了个方向:“嗯,那凭皇姑母做主好了。”
戏散场了,楚善依言说还要料理政务,便让各宫女眷自行安排活动。安宁无心与她们攀扯,独自一人行至虹桥边,倚在栏杆旁一站就到了晚间。
她右手捻着颈间佩玉,看着满天的星辰,想起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很忙,时常不在家。小小的年纪,她还不懂得忧伤,也不知道寂寞,有的只是满心的孤独。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喜欢在一个人的晚上走到阳台看星星,也会对着无垠的夜空说说话。孤独久了会习惯,会上瘾。后来她有了外公外婆和顾庭的陪伴,曾一度以为这样就够了,可是却总会在某个时间里,感觉心里空空的。
身后有人走来,清醇的兰花香气也渐渐靠近,安宁却还没有从心中的空寂里走出来。
“卑职乔瑾之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乔大人。”
乔瑾之看着安宁一动不动的背影,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不想打扰对方,亦不想离开。
“白日里没见着乔大人。”安宁淡淡的出口。
“卑职今日不当值。”
安宁听到乔瑾之这句话方才转过身,她见对方今晚没有梳男子发式,也没有着那身俊秀的侍卫服,这不同以往的装束让她微愣了一下。如果说平日当值的乔瑾之在她眼里是个冷傲又淡漠的武士,那不当值的她,此时就像是长空中孤渺的白云,碧海里悠然的青鱼,清丽绝伦,卓尔不群。
“呵,乔大人今晚的发髻不错,这身流彩锦的裙裾也甚是好看。”安宁坏坏的笑说。
乔瑾之闻听此言低下头,微粉的脸蛋上挂着一丝腼腆的笑意。
“簪子也很别致…”安宁看着对方的脸一点点变的红润,又故意加了一句。
“殿下今晚,当真好兴致。”乔瑾之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夸赞。
“乔大人不当值,进宫有事么?”安宁心里的小坏水得到适当的释放,刚才的孤独感也稍微有些缓解,便适可而止的结束了这个小玩笑。
“嗯,皇后娘娘召见。”
她听说是楚善依召见,料想一定是朝中之事,也不便追问,就闭了口。
“卑职有时也爱仰望夜空,那种广阔悠远,可以让心灵平静。”乔瑾之也抬起头看了眼星空说道。
“乔大人的心,曾不平静过么?”安宁问出来又有些懊恼,自己这是在干嘛?为什么要挑起这么深层次的话题。
乔瑾之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怔住,她将眼光移到对方的脸上,动了动单薄的嘴唇说:“卑职…”此刻她清澈的双眸里似有湖水在缓缓流动,片刻后又问道:“那日在瑛河岸边,殿下吟唱的可是楚地的民谣?”
“嗯,本宫可是会很多歌谣的。乔大人现下可听?”安宁知道对方不愿再与自己继续谈那些心情之事。她也不想再与其聊些不愉快的过往,便扬起眉角,有意摆出一副自己很擅长歌谣的得意样来。
“荣幸之至。”乔瑾之低眉轻笑道。
“说起那日在瑛河,本宫想起另一首与水有关的歌。初次听时倒是很震撼,愿与大人分享。”安宁停顿片刻,转过身去轻轻吟唱:
“公乎公乎,提壶将焉如。
屈平沉湘不足慕,徐衍入海诚为愚。
公乎公乎,床有菅席盘有鱼。
北里有贤兄,东邻有小姑。
陇亩油油黍与葫,瓦甒浊醪蚁浮浮。
黍可食,醪可饮,公乎公乎其奈居。
被发奔流竟何如,贤兄小姑哭呜呜。”
如泣如诉,荡气回肠。
“词意琐碎平实却悲怆凄楚,见者伤心,闻者哀痛,这歌谣未免太过于悲伤了。”乔瑾之静立一会儿,缓缓说道。
“悲伤与否,见仁见智。世人皆知趋利避害,有几人能如此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本宫只是被那提壶狂夫疯狂的执念感动了。”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殿下以为,这是错,还是对?”乔瑾之拧了拧眉,稍作思索后问道。
“欣赏他的行为是一回事,评判他的对错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可不好说。以后若是遇着具体的情形,也许能说得准。”
“是啊,世间事,错与对很难分辨。”乔瑾之沉吟出声。
“皇后娘娘适才让卑职为殿下物色几个忠勇可靠的侍卫,殿下可有什么标准?”片刻之后,乔瑾之又问道。
一听到这个事,安宁又有些沮丧。她低下头说:“本宫不喜人多,但皇姑母开了口也不好拒绝,乔大人自己看着办吧。”
“卑职明白,时辰不早,卑职这要出宫了。侍卫之事,待春狩之后,卑职为殿下去办。”
“劳烦乔大人,便回吧。”安宁闭起眼睛回答道。
“春季未过,夜里还是有些凉。”乔瑾之眼瞧着对方穿的单薄,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早就想说的话。
“乔大人心思细腻,非一般人。”安宁虽未睁眼,嘴角却有些笑意。对方一句平常又含蓄的关切之语,倒让自己很受用,可不就是非一般人么?
“卑职告退。”
“乔大人是该早点回的。毕竟,春季未过,这春.色…还有些撩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春/色二字被屏蔽了 所以中间加了一个.
第10章 第九节小生藕官
安宁坐在马车里,她打起车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