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单纯的眼神交流,瞳中却宛如包含了比眼前更多的东西,似有浮动的光彩在此间流溢,平静、坦然却不失坚决。
从来他们都在揣测对方的意图,没有停歇过。
「你,」他敏感问道:「受伤了。」
「无妨。」
烨世兵权屏息打量着眼前人,却一句也不多问。骤然扬手,落下决定:「我们之合作,继续!」
就因这人能第二次猜透他之考验,他再容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千叶眸光幽幽一动,只是自他身侧慢慢走过:「烨世兵权,莫说吾没提醒,吾离你心中完美的合作对象,尚有差距。」
背对着身影,烨世兵权难得一笑,深隽自信不减:「吾既敢寻你回来,为何不敢赌?」
闻言,千叶骤然止下脚步,微敛了眼眸,意态深沉:「那现在,吾有一策,你是否要听?」
「当然!」
「这次事件,吾要你勿罪三人。」
「谁?」
「勿罪长空、勿罪于吾,勿罪——」千叶说着,目光凝定虎视眈眈之人:「弒道侯。」
语一道出,弒道侯既是讶异,又是不屑:「你——」
在场三人,三个方位、三角利益重新洗牌,心思各异。烨世兵权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扬,稳稳道:「可以!」
千叶传奇轻轻一笑,这一次,他赌对这人予他如往信任,遂走前几步,在面色阴暗的弒道侯前止住,眼放利芒,一字、一字,清晰明确:
「也请院主——立刻释放关山聆月。」
语方入耳,弒道侯霎时感到耳边轰轰然,再也听不清楚任何声音。
一句话,彻底把自己全盘的计划粉碎。
只一句话。
他面色红一阵白一阵,顿时全都明白了。
一者,对方早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心思摸透,以退为进;二者,这一齤手先发制人的赐予恩情,下一刻却又马上讨回人情,看起来好像互不相欠,自己却终究被摆了一道
——在众人面前,自己台面下的暗步,再一次被知悉,使不出半步。
不动声色,却一刀致命。
他狠狠盯视那掌握主局的自信面容,只能从齿缝间迸出一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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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身不由己(上)
作者有话要说:
当返回自己的无名住所时,那小径上的石苔青痕依旧宛然,庭院芳菲犹在。
在这世界上,并不会因一个人的消失而停止动静;也不会一个人的存在而更动天体的运行。
路之所在,唯亲身为之而已。而这一次返回,也将是他千叶传奇再起风云之时。
当推开门扉时,耳边便响起两道整齐划一的致意声:
「恭迎千叶先生归来!」
千叶抬眼一看,正是早前被奉命归派给自己的猿行峰与巫盘首,心下随即了然。
这两人虽归为自己所管,然背后正为谁监督而来,彼此皆心知肚明,他只得找适当的时机真正撤走。他不动声色道:「早前交办之事,你们两人可有照办?」
「这几天以来,未有一天懈怠!」看见千叶眸中隐隐闪烁的利芒,巫盘首慌忙垂首道。
「圣帝的状况?」
「每一日服下药汤之后,总是时昏时醒。」
「嗯,继续照办。」千叶应了声,旋即转身到了内室,奈何甫掩上门扉,便已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遂自行把了脉象,欺上床,运气稳定心神,刺激要穴之处以逼出潜能,剎时内息游走,导流出一股气流,经手三阳经,行天突,再沿任脉而下,汇于丹田,一小周天后,气色方回转了些。
下了床,稍整理了仪容,见案上臻至完成的香囊一眼,思考片晌,也带入怀中,前往太阴司。
太阴司一如以往,楼阁宁立,白石铺展而成的光滑小径正漾着晨曦清晕,道旁深植绛桃,沐在暖阳下,开得别致芬芳,微风拂来,馥郁似能醉人。
千叶传奇步步走在径上,见那缤纷花影,偶然想起那时乍落集境,他被她禁足在房内,每每见到窗外盛开的清丽花姿,与从前日盲族广植的满山桃花甚是相似,不禁起了一个玩笑,若哪时等他得了自由,再央她陪他赏一回桃花。
时过境迁,到底这个玩笑没有实现。
现下,他甫回集境不久便下了马威,弒道侯处在风口浪尖,此时应也将关山聆月送回太阴司了。千叶传奇一路边走边寻,终于见到前方小径身着紫红衣袍的清雅身姿,不禁唤道:「聆月。」
却料那身影如若未闻,竟是负气似的走得更快,千叶不解,走上前去,挡至身前,见她一时怔住的脸容,劈头直问:「聆月,妳这是为什么?」
曦光中,眼前的玄影华冠颖然,手中日轮依然耀眼夺目,气韵高华。聆月抬眼注视,竟是顿感迷离而茫然,不知是何情绪在作怪,眉眼一扬,硬声反问:「吾这是为什么?那你这是为什么?」
看似毫无头绪的问话,却含满了无数的怨忿与往事。
见她如此,千叶不禁叹口气,缓缓背过身去,冷言道:「妳至今依然不肯原谅吾?」
望着那背影,究竟是将自己从天府院营救出来之人。聆月剎那一丝恍惚,眼底的寒光渐渐化了去,软了声道:「既然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破军府的权力,真让你如此留恋?」
几声鸟啭在枝头低回,艳红的桃花沁芳吐蕊,忒显宁静。恨也好,割舍不下也好,到底她是希望他远离这些风波的。见他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