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蓝铮好像比尤离更能抗寒,单薄的衣服在晨风中一抖一抖地显出他的腰身,比起裹着斗篷的尤离要精干多了。
“萧四无那边你不用管吗?”
尤离还有点困,摇摇头道:“一直对外宣称萧四无已经好了,为了稳定军心,他要去城里溜达嘚瑟一圈。倒是你,每天这么闲,不用跟着公子羽?”
蓝铮道:“他和明月心在一块儿,待会儿就要去静心练功了,所以我很闲。”
尤离盯着窗户下方走动的守卫,闭目用盲蝠诀侦查了片刻,“师兄你也探一下……我心慌得很。”
蓝铮瞬间隐了身形,盲蝠诀的侦测之下未发现屋顶或隔壁有不对,尤离稍稍安心,简要地讲了一遍,蓝铮听罢表情就变得有些不自在。
“屠本原他……原来是——真是恶心,我还以为是明月心派来的……”
尤离也颇为尴尬,“师兄你多穿一点其实就会好些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蓝铮扭过头皱眉,“别提了,大清早的,我嫌恶心。”
尤离道:“你先告诉万里杀那边,接下来一切都稍安勿躁。”
蓝铮点头,“今晚你就动手么?”
尤离点头,“夜长梦多……越快越好。”
蓝铮严肃道:“那我就非要去——”
尤离也无奈,“我费了很久心思给你找不在场证明,师兄,委屈一下罢。”
蓝铮咬咬牙,“好罢,那你呢?”
尤离似是叹息,“我也自有办法,放心。”
蓝铮微微不忍,“可是定要牺牲一个同仁……”
尤离丝毫没有怜悯,“不然怎么办,一颗殇言下去就暴露了,我倒是相信他们的忠诚,也更相信殇言的药效。让那边一定注意好时辰。”
蓝铮道:“行罢,那边我安排。”
尤离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的那个药……也一定算准时间,可别真失身了。”
蓝铮失笑,“当然,我只怕我会忍不住给他一刀——”
尤离道:“放心,那一刀我去给——”
蓝铮道:“好,现在时候还早,该准备的,好好准备。另外——”
他示意尤离凑近,继续道:“万里杀那边暗查许久,终于有了点线索——修罗城。”
尤离凝神,“修罗城?”
蓝铮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修罗城就是一城,它的地图很可能就在密库里,你我要不要……”
尤离摇头,“今晚一过,事情一出,又要折腾几天,最近不能轻举妄动,慢慢筹谋。”
蓝铮赞成,“我也这样想。不过——尤离,你最近好像很沉重的样子,是不是江熙来……”
尤离僵硬一笑,“没事,我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时间还早,我去准备一下,师兄一切如常就是。”
蓝铮目送他出门,缓缓舒了一口气,一手抓着窗沿用力,双肩似有沉重的虚无压着他,无力摆脱。
里因各种旧册古籍而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息,守卫已习惯尤离每天的到来,“良堂主,这么早啊。”
尤离点头,笑道:“你们忙你们的,我不是慕容先生,不会赶你们的。”
随手取了一本医典,翻开就是各种草药名字和调剂之法。守卫已打着哈欠回到站位上,很快有一搭没一搭地低语闲聊。
尤离余光扫过,手中翻了几张,指下捏着薄薄一页,缓缓用力,无声地撕裂了昏黄纸张——
毒经,医书,剑谱,刀谱,时间多的是,一一翻阅,寂静而裂,这样是不是也算毁人心血?
慕容英一到尤离便关书起身,点头致意后微笑着走了。
字斟句酌,手里的精致小刀精准地划下一个小小的方形,端正的字体被轻轻取出,捏在手里透着窗外的日光,上好的纸质,经年也不变。
他一直很佩服能攥书成册的文人,人都会死,却有东西能流传百年,供后人欣赏,后人拿着前人的经验,省掉不少功夫。
指尖冰凉,被火炉的温度渐渐侵袭,他好像是抗拒这种温度的,有些人习惯了寒冷,居然就不再喜欢温暖。
因为暖了又会冷,还不如一直冷下去,没有得到就不知道何谓失去,不是更好?
静谧的夜,放肆的风,腰间和手腕的银饰泠泠作响,蓝铮拿着酒坛掐着步子,一摇三晃地扶上石墙。
他长了尤离几岁,眉间有岁月的清风留下的成熟颜色,身形也比尤离硬朗一点,那种邪佻的风韵在酒后就更明显。
换班后的屠本原看到灯下的蓝铮,忙上前一扶——
“哎呀,蓝护法!这是怎么了?”
蓝铮恍惚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可惜无人共醉啊,师弟又去给萧四无送药了,也不陪我喝酒……”
语中哀婉叹息,摇头不止。
屠本原忆起尤离提过这事儿,忙道:“蓝护法别这样,我屋里有几坛好酒,要不我陪你喝?”
蓝铮嘴角一挑,道:“好啊,不醉不归……”
夜色来时除了可以用漆黑来形容,用冷寂来修辞,用漫漫来抱怨,也可以算作百无聊赖的专属时刻。
尤离把药往萧四无跟前一放,后者看了一眼发黑的药汤,一边端起一边道:“下毒了么?”
尤离不屑道:“下了——你别喝。”
萧四无笑起来,“无妨。”
说罢微微皱着眉头把一碗苦药咽下去,立刻又抓了一杯清茶要喝。
尤离把一袋蜜饯往桌上一扔,“别喝茶,伤药性。”
萧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