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之阴沉着脸,大步流星跨出门去,庸医一见他这阵仗,顿时一缩脖子噤了声,气势平白减弱了三分:“怎、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吗?”
“是啊。”祁重之一边要笑不笑地点头承认,一边扣住庸医伸过来指他鼻子的手,使劲儿往后一掰——
“咯嘣”一声脆响,庸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祁重之嗤声冷哼,突然撒手,庸医顺势跌坐在了地上,捂着手腕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唤。
祁重之懒得再看他,就这么把他扔在了门外,扶着同样惊吓不已的阿香回了屋。
大门嘭地关上。
两个人各自沉默着坐在两边,阿香慢慢定下神来,肿着俩核桃眼问:“没钱买药救醒爹爹,现在还得罪了大夫,这可怎么办啊?”
祁重之:“那是个惯会招摇撞骗的庸医,买他的药吃才是害了你爹。”
顿了顿,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刘老汉,突然轻“嘶”了一声:“你爹的病症,应该不是寻常大夫可以医治的。”
阿香慌张:“大夫都治不了,我爹岂不是没救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祁重之摇摇头,弯下腰去摸刘老汉的颈侧脉搏。
跳得很缓慢,不像是得了急症的样子,以他的道行,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中了毒——他正沉思着,手下的身躯突然一颤,祁重之下意识低头,见刘老汉嘴唇微张,居然咕嘟嘟吐出了白沫,整个身体莫名其妙开始痉挛打着抖,断断续续念叨着什么。
祁重之惊疑不定,忙俯下身去仔细分辨。
“有…有鬼,快跑……”
阿香一看这幕,一下子扑在了床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啊!那两个疯子在疯之前,就是这副口吐白沫的样子!爹啊——”
他的眉心蓦地一跳,电光火石间,忽然想通了一切。
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被吓疯的。
——而是被药疯的。
“阿香!”他腾地直起身来,一把抓起桌上的剑,头也不回嘱咐道:“我找到救你爹的办法了,去去就回。你安心看好家,别害怕。”
百密一疏,他先前去看那两个年轻人时,只当是山野村夫见识少,才会在半夜三更,因为冷不丁见到山鬼那副尊容,又被他张牙舞爪追着打了一顿,才哭爹喊娘地吓丢了魂,却忽略了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什么特意选在半夜三更出发?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为了“抓鬼”而去的!
此前山民们口口相传的山鬼恶相,可比山鬼本尊还要可怖几倍,他们既然计划抓鬼,就不会没有听闻过这些传说,怎么真到了山间,被要抓的这只鬼照胳膊和后背挠了两爪子,便活脱脱给吓疯了呢?
胆小的人根本不会去抓鬼,而胆大的人,绝不会被山鬼所骇。
第5章 第三章
不远处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爆发,脚下的雪地好像都被震得抖了三抖。祁重之顶着满头落霜藏匿在树顶,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一头体型庞大的熊狂风似的从山坡上卷下来,肥胖的身体不断变换着角度撞击地面,从它身上发出令人胆战的“咚咚”巨响。
而与这头活像小山般粗壮的黑熊相比,它背上正骑跨着一片落叶似的的人,正是祁重之要找的山鬼。
野兽根本是发了疯,拼命甩动着身躯,意图把叮在背后的蝼蚁给甩飞出去,山鬼整个人逆浪行舟般摇晃不稳,几次濒临坠落,眼看就要摔个粉身碎骨,都在紧要关头揪住了新的着力点,危急万分地化险为夷,连作壁上观的局外人都不由得为他捏了把冷汗。
这一幕太惊心动魄,祁重之顺着地上凌乱的脚印梭巡过去,在狗熊跑下来的地方竖着一棵枯死多年的老树,老树树干极粗,中央裂开一个巨大的树洞,树洞外死气沉沉趴着一团毛茸茸的黑球,再盯睛一瞧,那只黑球的脑袋上,赫然插着一柄由白骨做成的刃。
冬眠被惊醒的熊会异常暴躁,何况山鬼还捅了人家的熊崽子。祁重之的心里疑窦丛生,暗暗猜测着山鬼这种自杀式举动的用意。
为了果腹?说句不好听的,冬季山里虽然食物匮乏,但山脚下有不少住民,他能抢一次家畜,就能抢第二次,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去掏熊瞎子的窝。
为了裁熊皮做袄?祁重之看了眼他身上套着的褴褛破布,感觉这个猜测还有几分可能性。
没了孩子的母熊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它拿前胸撞了会儿地面,有限的脑力终于反应过来这样不妥,于是怒吼一声,又将后背对准一棵巨木,猛力撞了过去!
赤手空拳的山鬼看起来十分单薄,实在不像有胜算的样子,他牢牢揪住狗熊后脖颈上的一撮毛,忽然腾身翻跃了起来,在熊脑袋的上空打了个转,一脚重重踢在这畜生的鼻子上。
狗熊去势不减,流石一般霍然砸在树干上,与此同时,从百里外的树顶上倏地飞来一枚石子,精准无误打进了它的左眼。
山鬼瞬间朝祁重之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与他隔空对视了一霎。
狗熊的要害处接连挨了两下,鲜血从受伤的眼窝和鼻子里汩汩淌出,痛得惨嚎不止,山鬼折下一根树枝,蚂蟥般重新攀在了熊背上,单手揪住熊的耳朵,另手朝下狠狠戳了下去,将狗熊的另一只眼睛捣成了稀烂。
熊瞎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