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前往a大队的路上,这一次离开五班,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他想起了五班的战友们,薛林、老魏、每一个兵。还有指导员何红涛,在他前日回连里办手续的时候,对着他大喊:“你真是胡闹!”
想着那时的场景,成才笑了,他也知道自己有一点儿胡闹。
他向指导员请了一天假,因为他想自己到a大队去报到。
他提前一天出发,不搭军车,他想像个老乡一样坐着平板车走出草原,再搭长途车到离a大队最近的车站,然后徒步走到基地去。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但他就是想。
于是在离开前最后的日子里,他准许自己提出了这个任性的要求。然后,指导员在不解和恼怒之后,有些无奈地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一大早,他就提着他简单的行李上路了。
五班的兵送了他一段,直到拦下一辆去县城的平板车,大家才做了分别。
和送薛林那次不同,没人哭,只是有些不舍,大家都知道班长是去了更好的更适合他的地方。两个新兵蛋子脸上带着些羡慕和憧憬,在他们心目当中,班长无所不能,就连离开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
车子颠簸着,成才发着呆。
已经快到中午,这辆慢吞吞的车还未走出草原。
虽然这样,成才依然对自己的选择感到满意。
记得第一次去老a,乘的是直升飞机,自己新奇的要命,兴奋地像个抢到糖吃的小孩子。那时候,只知道飞机大炮、耀武扬威,觉得自己了不起,谁知道飞得是挺高,后来摔得更惨。现在明白了,那些不过是战争的手段,真正的核心,还是成为军人的人。
这一次,他一个人走,可以好好地看看草原,可以安静的想自己的事情,一点也不兴奋,却目标明确。
离县城还有最后的二十来里路,远处忽然腾起一阵沙尘,一队重型装甲从后面开过来。
平板车上的老乡喊了成才一声,“兵伢子,看,你们的军队!”
成才也正在看着那支队伍,看情形,部队正要去往东边的训练基地,这一段,和他们行驶在同一条路上。
车队很快就开到了他们的面前,成才下意识地想跳下来敬礼,后又想起自己穿着的衣服没挂衔,于是没有动,只是向一辆辆装甲车行着注目礼。
车上的士兵全副武装,有点儿好奇地看着骡子拉的车上的这个灰扑扑的兵。
几辆装甲车开过,然后是一辆装备齐全的军用越野,开出十几米后,它突然急刹车停了下来。
车窗打开,伸出一个脑袋,对着成才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成才!”
这个人,正是高城。
成才跳了下来,跑到越野车前,行了个军礼,“连长!”
“你这是去哪儿?”
“报告连长,我去县城。”
“上车!”高城下命令。
“不用了” ,成才想要拒绝。
“叫你上车就上车!哪那么些废话,个孬兵。”
“……是!”成才回头给老乡打了个招呼说了声谢谢,就打开车门,坐上了高城的车。
“你,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高城毫不客气。
成才坐在车内的一角,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就奇怪了,你不是去老a了么?怎么又在这里?”高城有些疑惑,“难道他们又,又把你给退回来了?”
“没有”,成才摇了摇头,“回来了几天,现在手续已经办好了,我正去a大队报到。”
“就坐着驴车去报到啊?”高城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三连和老a都没人啦?真是胡闹!”
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评价,成才脸上笑出两个小坑来,“报告高副营长,是我自己要求不让人送的,我想自己去!”
“你脑子出问题了吗?亏得老何居然也答应了,真是!”高城一脸的不可理喻,“就你,你,还有那个许三多,净干些不着调儿的事儿!我怎么就带出你们这些个蠢货来!”
“嘿嘿”,成才还是笑,没吭气儿。
“你们这些个……”高城继续数落着,“都是王团,他真是老糊涂了,我的这些人他看得够紧,现在好,全便宜了老a了!老a有什么好?一个人掰成八瓣儿使!”顿了一下,高城又想起了上次演习,“对了,许三多现在怎么样?”
“他挺好,连长放心”,说起许三多,成才也很欣慰,“他早就出院了,还回来五班看过。”
“那就好”,高城点点头,“他是个强人,虽然平时动不动就哭像个洒水壶,还真扛的住”,顿了一下,“倒是成才你,凡事儿都绷着可不行,我知道你脑子清楚,知道分寸,但人毕竟不是机器……那机器还需要保养呢。老a那地方辛苦,你们要知道照顾自己。”
“谢谢”,成才心里很感激连长。
“算了,说的我自己都肉麻”,高城像是对自己不满地皱了下眉,“你们现在都俩死老a了,我操的什么闲心!”
以整个车队的速度,二十来里的路也就不到半小时,很快就到了县城边儿上。在这里,部队要去往不同的方向,成才下了车。
“你确定不需要我找个人送你去?”高城依然是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不用了,谢谢连长!”
“驴一样脾气”,高城骂道,“行了,去吧!我们走了。”
成才立正,敬了个军礼,目送着他们离去。
越野车刚发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