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蓝莫淡淡说道,又上前了几步,越发察觉逸景不同往日,于是他低声唤道:“逸景?”
逸景并未答应他。
于是蓝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逸景面前,抓住逸景的下巴令他抬起头来。
“啊!”蓝莫轻呼一声,倒退几步,身边的管事随即将其好生搀扶。
那人似乎不是逸景,可定睛再看,却是逸景无疑。眼神涣散,面无表情, 嘴里还低声念叨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眼角额头似乎再生了诸多皱纹,而两鬓也换得白发斑斑。
与往昔的大军长大相庭径。
“他这是怎么了?”蓝莫问道。
“他……”管事不知该如何回答。
“呵呵……呵呵哈哈哈……”两人正一问一答,旁边的逸景忽然笑出声来,转而神色一凛然,抬手狠狠掐住蓝莫的脖子,周围人等大惊失色地站在原地。
“是不是你!你害死了我宁武三万人马,害死了我的大军长我的营长,害死了我的二哥!你怎能不死呢!”逸景歇斯底里的喊着,连蓝莫都傻傻地看着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下意识地挣扎。
逸景松手之后,余下人等才记起此事,一拥而上地将蓝莫护在身后,而对逸景拔刀相向。
蓝莫一时心有余悸,气喘吁吁地看着逸景。
不料逸景却又跌坐在地,神色失落地低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你……”
蓝莫心中陡然有了其他思量,连忙吩咐道:“逸景冒犯上官,罪无可赦,将他抓捕下狱,严加看管!”
楚广良自回到涧河谷便知晓逸景已然被蓝莫抓捕下狱,却是默不动声,直到夜半三更才悄然往牢狱而去。作为七营长,以些微好处就支走看守之人自然是不在话下,作为军士也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楚广良先去别去游走一二,过些时辰再折返回来。
想来那位前任大军长只得自求多福。
楚广良掂量着手中钥匙,一步步走在越发阴暗的牢笼中,双眼四下扫过,耳边似乎听得其他声响,更加令他确信甘仪另外谴人将他监视。、
于是他寻到了逸景所在,轻而易举开了牢门。
“你是谁?”逸景有气无力地抬眼,“是长铭吗?”
“呵”,楚广良声音森寒地笑道:“你居然还记得这个名字?他死了,你不知道吗?”
“你……”逸景微微瞪大了眼睛,在两人彼此沉默了半响之后,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扑上来就要扣住楚广良的咽喉,可楚广良早有准备,不需武器在手,轻而易举便痛击他的腹部,令逸景陡然摔倒在地。
“咳咳……”逸景干咳两声,腹内酸水翻涌,偏就是不可吐也不能吞。
然而楚广良并未在意这许多,随手就将人自地上提起,按住逸景的脑袋往墙上撞去,皮肉磕碰在墙上的声响显得即清晰又浑浊,一重重回荡在这深不见底的地牢内。他重复了几次,似乎还不解气,又要再次发威,终于等到一人将他拦下——楚广良暗自松了口气。
“你这是要杀了他!”来人脸戴面具,敌友难辨。
“你是谁?所为何来?见你模样,不该是我宁武军人。”楚广良将逸景丢弃在地,转而以长矛指向来人。
来人并未回答,而是自腰间找出相府的腰牌。
楚广良大吃一惊,旋即收了长矛。
“你这是要杀了他”,来人再一次说起此话。
“相爷也要杀了他。”楚广良不紧不慢道。
“但是相爷不会同意他就此死在牢狱中,若是司福罗一族知晓,只怕要翻天覆地。”
楚广良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脚去踢地上的不省人事的逸景:“这不是还活着吗?我就是小惩大诫一番,就不需要禀告相爷了吧?”
来人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斑斑血迹与逸景额角上的血流如注,只是安静地请楚广良离去。
翌日清早,蓝莫便听得楚广良说,逸景死了。
“怎么死的?!尸体何在?!”蓝莫说着便要推开楚广良,亲自前往牢房检验。
“他昨晚疯疯癫癫的,将自己脑袋直直往牢中墙上撞去,不慎一命呜呼”,楚广良固执地挡住蓝莫的去路,“下官已将尸体处理了,还是莫要脏了大军长的眼睛。”
蓝莫眯起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莫非这宁武军改天换日了不成?本官尚且一无所知,就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七营长,看守牢房的军士已是禀告本官,你昨晚进了牢房,今日逸景便死了,你还忙于毁尸灭迹,这未免过分巧合了!”
楚广良淡淡道:“下官不过是为大军长着想,逸景余党未清,若是此事暴露,怕是多有烦忧,不如就说逸景下落不明……”
“尸体何在?!”蓝莫厉声呵斥,楚广良闭嘴不言。
“本相同样好奇”,两人周围不止何时便围上了三五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物,其中一人头戴斗笠,声音苍老地问道:“尸体何在?”
“相爷……”楚广良惊恐地嗫嚅道,随后又故作镇定道:“相爷真要将其死讯公布?”
“是否公布,为本相决定,是否交人,为你所决定。”
楚广良只得转头带路。
抛尸的地方实在有些偏僻,难为一干人等陪着他爬高下低,直到一处陡坡之前才停下脚步——逸景的尸体就在陡坡下方。
眼下不过初春,即便没有鹅毛大雪,还有小雪重霜,甘仪也不过在一片苍茫中勉强辨认出一人的身影。
楚广良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