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只有一个太阳,海上唯有一位君王。”乔乐康念出这句话,眯起了眼,“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位海上的君王,太不在乎自己的声名,竟放任流言蜚语传到那等荒唐地步……”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接着“可惜”下去。
小乔大约也是首次听闻兄长提及这些,一双杏眼奕奕有神,感叹道:“海上的君王?听起来好威风啊。他练的是什么武功?跟世外五绝相比,到底谁更厉害?”
这个问题其实梁少爷也问过老爹,自打他从来自中原的无名大哥那里第一次听说了世外五绝之后,隔三差五都要旧话重提。可惜他爹跟他的交流永远都是同一种处理方式,简单、粗暴、有效——
把梁少爷暴揍一顿,揍得他半个月不能下床,耳根就消停了。伤好了还想问就再揍一次,揍完了丢回去养伤,伤不重就丢去海潮里练功。
说起来都是泪,梁少爷远超侪辈的深厚内力,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没想到小乔在此时替他问出来,梁御风赶忙洗耳恭听。顺便还注意到石桐宇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乔乐康微微一笑,道:“我生平与沧浪主人不过一面之缘,至于世外五绝,更是一个也没见过。要比较他们的武功高低,却是没什么资格。”
梁少爷一听,这狐狸说话滴水不漏,谁都不得罪,但也没意思透了!
没想到他忽然话锋一转:“但沧浪主人不过一介寻常军汉出身,于战场拼杀中百战成圣,以武入道,自创传承。比起世外五绝均是各有师门传承,又显得格外艰难一些。”
——可是,格外艰难,往往也意味着格外了不起!
小乔听到这里,简直羡慕得双眼都在闪闪发光。
梁少爷更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记仇的乔庄主对老爹的评价这么高。
乔乐康又长叹一声:“只叹沧浪主人盖世英雄,不懂爱惜羽毛。须知过刚易折,善柔不败!”
他说这话时,细长眼眸里精芒闪现。只有那一刻,这城府深沉的狐狸似的人物,才显出了青年人独有的桀骜与峥嵘。
这就是年轻人与老家伙的不同了。真正的年轻人,永远有着一腔热血,一副傲骨,坚信自己不输给任何人。所谓少年壮志不言愁,无论世道多艰难,对手有多少,老子天下第一。
这么看来,这位芙蓉山庄的庄主,哪怕再圆滑再八面玲珑,骨子里还是个年轻人。
想当年,沧浪主人在他眼里还是位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前辈。但如今他已名满江湖,自然想试试昔日前辈的传人究竟是不是比自己更强!
梁御风也是个年轻人,哪会不想应战呢?可惜这种情况下,他应战只会是自取其辱。
正在他为难之时,石桐宇踏前一步,淡淡道:“乔庄主对沧浪主人的武功当真是推崇备至。”
他转头望了梁御风一眼,又道:“我……兄弟梁御风的武功,出自沧浪一脉,自然不差。只是在下不才,却想代他与乔庄主比一比。”
他神色肃然,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就是所谓一本正经的撒谎,倒也颇能唬得住人。至少乔氏兄弟都在想,这是夸沧浪主人夸得太过,让石公子不服气了?
乔乐康笑了笑,尚未说话圆场,又听到石桐宇道:“乔庄主豪情壮志,令人钦佩。只是乱世纷纭,有人凭风借力,遂青云之志。可更有轻薄落花随波逐流,大抵不过是出于无奈罢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是在叹息:“世道艰难,坠茵落溷,各有际遇,又遑论孰高孰低?”
他缓缓抽出长剑,轻身掠起,落到了临水岸边的一块怪石上。
芙蓉性喜近水,宜植池旁溪畔。何况这芙蓉园中,花树不下数百株,落英无数。醉芙蓉花色一日三变,朝白暮红,被轻风吹落水中的花瓣却以开到败了的绛红居多。
不与春花斗芳,不与夏花争艳,芙蓉入秋始开,丽质天成。便是这逐水漂流的落英,也自有三分楚楚动人的风韵。
此际无风,石桐宇伫立在怪石上,临水而立,手提长剑,目视那溪水中零星的落花。
轻薄的花瓣点缀在清澈见底的溪流间,随水而去,毫无滞涩。仿佛毫不留恋,又仿佛身不由己。
霎时间,石桐宇出剑,刺向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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